夏末的夜晚,人生的第一支华尔兹,与10年没见的青梅竹马的人相遇,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叮——
竖琴破冰般的一声沉吟,让会场上迎来了一次短暂的宁静。宁静之后紧随而来的音乐声,时低时高,平凡音符却传奏出一种螺旋再生、不可抗拒的宿命感。
"这是什么歌曲?"透忍不住问。
海砂想了想回答道:"《命运之轮》,我记得是《命运之轮圆舞曲》。"
"那么……"
透平静下来,朝海砂优雅地伸出了手,谦卑地鞠躬道:"请和我跳这一支舞吧,贝海砂小姐。"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海砂咬着下嘴唇窃窃地笑了一下,朝透伸出了她的手。
两只手在银色气球的光芒下接近,更近……
"那边那个穿T恤的!米迦勒家的白痴透!"
海琴高亢铿锵的嗓音冲破命运之轮的桎梏,恍若一支箭,直接从圆形舞池的一端射到了另一端。
"啊?"
透应声回望,只见一群蝴蝶般鲜艳的罗裙中,一个银发红瞳的少年紧抓着一个红发的女孩,推倒两个女生,踩伤一个女生,以玉石俱焚的姿态,大刀阔斧地朝他杀了过来。
"白头发,红眼睛!鬼吗?海砂不要怕!"透本能地把海砂推到身后,对着杀过来的海琴大叫道,"恶灵!看我的三味蒸火!"
"还海鲜杂烩呢!看清楚!米迦勒的大白痴!透!是我!"
海琴一边继续推开面前所有阻挡物,一边怒气冲冲地对透大叫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谁请你来的?给我离海砂远点!要多远有多远!滚出我的岛!立刻!"
"啊?"
透完全呆掉了3秒钟,直到海琴已经冲锋到离他不足20米,才猛地恍然大悟,重重地捶了一下手心,指着海琴大叫道:"啊!是看得见鬼魂、要妹妹陪着睡的贝海琴弟弟呀!你的眼睛怎么变成红色了?头发也变白了啊!那位……"
他朝海琴的旁边看了一眼,指着海琴紧紧抓着一路拖过来的红发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地扭捏道:"是弟妹吗?"
弟妹是什么玩意?
这个问题在海琴的脑子里停留了半秒钟,顿如一道霹雳,打醒了他被愤怒冲昏的大脑。他的左手似乎还紧紧地抓着"海砂"的手呢!
如果真的海砂此刻在透的身边,那么他手里的"海砂"是什么?
已经来到透面前的海琴,急刹车停住了脚步,把左手上的女孩风筝一样拉到面前。红色卷发!黑色大眼睛!还有黑色的低胸泡泡裙!发育得非常好的身材!
他绝对可以肯定,这个少女不是他有点营养不良的妹妹——海砂!那么他这么久抓着的,一路冲过来到现在还抓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生了。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是要道歉的吧!但鬼使神差间,海琴甩垃圾一样把红发少女甩到了一边,僵硬地转身,更僵硬地对透喊道:"都是你这个大白痴!"
"啊?"
"啊!"
就在两人对峙时,猝不及防地,会场上所有的氖气灯忽地一齐熄灭了。浓稠的黑加倍地降临在那些才从刺眼的白光中解放出来的眼睛上。
"海砂!把手给我!"透和海琴在黑暗中同时向海砂的方向叫道。
手……
《命运之轮》的音乐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凶猛,正如宿命的不可逆转和生命的强大难测。海砂在《命运之轮》的螺旋中,将手伸向了完全未知的黑暗。交给透或是海琴,由上天决定吧!
指尖触碰到一股冰冷,然后是人类皮肤特有的微妙触觉。手,是一个人的手。
当海砂猜测到指尖所碰之物是手时,她已紧握住了这只手。根本来不及思考,仿佛就是这音乐,就是《命运之轮》将她推向了这只手。
一只没有五枚戒指,也没有透那温暖体温的手。
定音鼓在黑暗的深处落下。
《命运之轮》终结后的虚弱夜空中,飘起一声甜腻、深情、没有伴奏的吟唱:
"WhenIfallinlove(当我坠入爱河),itwillbeforever(那将是永远)……"
光线舒缓地重新回到黑夜中,那样地慢,那样地退让,以至于在光芒再次刺眼之时,海砂才看清楚他的眼睛原来不是黑色,而是比丁香要沉默、比紫藤要忧郁、冷冽而刚劲的纯粹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