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影勒马上前,大笑道:“争才兄,你也耐不住寂寞要出手了么。”
李争才沉声道:“何不借机攻取齐州。”
蔡影笑道:“我不占它宋军便宜。此时趁火打劫攻下城来,谅他不服。过些时日,等官军将养好了,我再挥师城下,打他个心服口服。”
李争才道:“良机一失,千载难逢,还望三思而行。”
蔡影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如果连区区一个齐州都拿不下,还奢谈什么逐鹿中原。争才兄,你跟我走吧。”
李争才道:“不可。家眷均在城中,恐遭暗害。你知道,朝廷的鹰爪心狠手辣,狗急跳墙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蔡影拱拳道:“既如此,兄多珍重,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架上伤员,压着俘虏,蔡影率军返回卧牛山。直到现在,一想起那厮杀的场面,他的心还砰砰直跳,手脚冰凉,全身发虚。这场面比战争电影更残酷百倍。当你看到一把刀砍进一个人的头颅,鲜血脑浆喷的到处都是,好好一个脑袋像切西瓜一样被剁得稀烂,你会感到恶心么?也许你有种,胆大,你不怕。可当你身边方圆五千米五万米,每一块土地上都在进行着这样的事,你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一仗打下来,他杀了多少人?数也数不清了,剑刃割断一条又一条生命时,他的手已经麻木。战斗时,他的心仿佛被一股嗜血的**所驱引,除了杀戮脑子里再容不下别的念头。当战争结束后,内心的痛苦一阵一阵撕裂灵魂,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无数冤魂在上面跳动,就算用再纯净的水,也洗不干净。无怪乎兵圣孙子在兵法开头就说:“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的确,战争把人心中所有的魔念都释放出来,一切都那么**裸,文明和教养在战争面前形同虚设。因为你不杀人,别人就一定会杀你。
叶空正耐着性子开导蔡影,与兄弟相亲相爱的林不平忽然大叫道:“不好!”
诸将均是一惊,顾文无奈的说:“林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林不平沉声道:“李争才一夜之间召集了那么多人,还一口气吞灭了黑鬼大营,又在阵前与我等如此亲近,官府会怎么想。朝廷忌惮黑鬼,也忌我们,怎会让一头猛虎睡在卧榻之旁?”
蔡影全身一震,道:“后军改作前队,火速向齐州进发。”
行不数里,发现一身血污的李一飞正蹒跚跑来,后面紧跟着大队官兵。蔡影恨恨的说:“忘恩负义的条子,顾文,带一队上去,把官兵灭了,一个不留。”
李一飞见到蔡影大喜道:“蔡兄,家父被擒救援。”说完,他便昏死了过去。蔡影怒发冲冠,道:“不把这些贪官污吏屠光了,我蔡影二字从今以后倒转过来写。”
林不平道:“此时贸然攻城,恐怕把官军逼急了,反害了李争才性命。”
蔡影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妈的,如何是好。”
林不平道:“首先,请常无双神医率千人,护送伤员及一飞至山寨修养,李可兴率五百人押送俘虏至长清县安置。其次,请几位高手偷潜入城,找机会救人。最后,大军缓缓逼近齐州,等待时机,里应外合,夺下城池。”
蔡影赞赏道:“先生好冷静的头脑。他奶奶的,当初就该听争才兄之言,趁势平了齐州。常神医,李可兴,你二人速送伤员俘虏回去,不得延误。顾文,林不平统率大军。狂风,叶空随我入城。各位,今日一役,事关重大,意义深远,务必全神贯注,不可有分毫闪失,知道么?”
“明白!”诸将兴奋的大叫起来。
城门处正严查出入人等,诸人打扮成伤兵,根据李可兴提供的情报蒙混过关,秘密的与李庭接洽。当时他正养伤,没有出战,一见风头不对,便与家眷躲了起来。见到蔡影,他虎目中不禁泪花闪烁,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蔡影急道:“李兄,这不是难过的时候,再不把争才兄救出来,怕是要把性命断送了。你可知令兄关押在何处?”
李庭道:“西城有一监狱,乃官府秘造,专一用来关押危险重犯,家兄就关在里面,守卫极是森严。”
蔡影笑道:“那就好办了。你速去召集李家剑门弟子,隐匿在牢房四周,见到火起,便一拥而上,杀他个片甲不留。”
狂风道:“是不是先找个狱卒当内应啊。”
蔡影说道:“如果事机败露,就再也不要妄想救人了,这个险咱们冒不起。老狂,官兵一群酒囊饭袋,挡不住你我的。”
狂风叹道:“你不会是想带着我和空儿,就这么往里闯吧?”
蔡影笑道:“不错,还要敲锣打鼓,高声呼喊,弄得人尽皆知。”
狂风一脸痛苦状:“疯子,你绝对是个疯子。”
中午。蔡影和狂风,叶空一人抱一大鼓,站在狱前边敲边破口大骂。骂到兴起,蔡影一展杀破狼的歌喉,高歌一曲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唱的委实是惊天地泣鬼神。里面的人都傻了,抄起家伙,冲出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猛砍。狂风,叶空双刀合璧,不片刻,便尽数放倒。
蔡影索性坐了下来,一曲接一曲的唱。狱卒虽知狂叶二人武功高强,胜之百倍,但实在无法忍受蔡影动人的歌声,数百人全部杀将出来,一张张脸因痛苦而变得歪七扭八。蔡影很是震惊,难道我蔡某人得歌声就这么不堪入耳么?一群没有艺术品位的莽夫!当他觉察到叶空边作战边下意识的用左手捂耳朵时,才知道他终究是错怪了这些狱卒。这些可怜的孩子,不过是局限于时代而已,无法领略到他歌喉的真正魅力,要怪,只能归这个时代太落后了,竟连他蔡影的天籁之音都当成了踩鸡脖子,可悲,可悲之极!
狱卒中虽不乏好手,但几乎没人能接的住狂风一刀。叶空更是凶悍,犹如虎入羊群,拳打脚踢,打得官兵断手断脚,抱头鼠窜。蔡影微笑着走了进去,把剑夹在狱卒的脖子上,逼他们将牢门一间一间尽数打开。近百名如狼似虎的恶汉摆脱了束缚,抓起转头四处寻人干架。叶空将奄奄一息的李争才抱了出来,厉声道:“鹰爪欺人太甚,今日不屠灭官兵,我誓不罢休!”
蔡影朗声道:“各位兄弟,静一静,听我说,静一静。”
囚犯们那肯听他的,憋了许久,终于自由了,自然要找几个人发泄一腔的怨气。叶空正怒着,见他们乱跑乱撞,到处寻衅滋事,随手抓起一人,重重一脚踹了出去。
众囚见一壮汉被她踢得飞了起来,七窍流血,五脏俱裂,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蔡影借势站了出来。朗声道:“各位兄弟,不管你们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今天,你们都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那就是从今以后跟着我蔡影混,有问题么?”
他们被叶空的暴行深深震慑住了,争先恐后表示愿意归顺。
蔡影喝道:“很好。现在,咱们把这狗日的监狱一把火烧了,出去跟官兵决一死战,好是不好?”
杀人放火正是他们的最爱,一闻此言,竟兴奋的吼叫起来。蔡影让他们捡起狱卒的刀,正欲点火,忽听一人道:“这里还有个人。”
蔡影忙走过去,却见一仙风道骨的老者盘坐在地,双眼紧闭,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忙说道:“前辈,我们要放火了,请随我等杀出去。”
老者听而不闻,一动不动。
蔡影急道:“事情紧急,还请前辈从权。”
一囚犯道:“不必管他了,这时候火烧眉毛,各人生死由天,且顾自身吧。”
蔡影怒道:“放屁!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你肯不肯。”
那人吓了一跳,忙溜到后边去了。
老者忽然说道:“你们不必管我。”
蔡影毅然道:“此事由蔡影起,绝不殃及旁人。前辈,在此亦是等死,不如冲出去拼一拼,或可死里逃生,重获自由。”
老者淡淡地说:“老夫对生死,久已不在意了。”
狂风见他纠缠不清,右手骤然向他**道点去,道:“晚辈得罪了。”不料手指触及衣衫,猛地被一股巨力弹回,连连向后退了数步。众人一脸惊骇,莫非这老叟是神仙变的,有金刚不坏之身不成。蔡影笑道:“齐州真是藏龙卧虎。前辈武功出神入化,一把火又岂奈你何。弟兄们,点火,走!”
脚步一出门,便见漫天的箭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压了压来,当先十余囚犯,登时被射得尸骨无存。蔡影忙退了回去,然而身后已然火起,火势渐渐蔓延过来,弄得诸人进退无路。蔡影暴喝一声,抓起一把射进来的箭,向外用力掷去。虽然他臂力太弱,一个人也没伤到,此举却启发了叶空。
她掏出一把暗器,飞跃而出,已满天花雨之势抛散,十余官兵立时毙命。借着这一瞬之机,她人如浮燕,穿行空中,刀锋抖动,专劈弓箭手。近身肉搏,官兵中已无她一招之敌。
蔡影见箭势大减,呼啸一声,率众杀出。两帮人血战街头,官兵人数虽多,战斗力太弱,在蔡影等几名高手和一群亡命之徒的血腥杀戮下,开始时的高昂斗志也消失无踪了,一批批的官兵见风使舵,逃命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