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在阆中度日如年,他很快就现了曹冲把他们带回阆中城的险恶用心。阆中城正在如火如荼的讨论巴郡和汉中的盐井承包问题,在杨仪这个精明到了骨子里的家伙的挑动下,阆中的大族展开了暗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找出各种理由和曹冲以及他的部下套近乎,想要多拿一点盐井的承包权,智商更商一些的更是把触角伸到了襄阳学院和作坊里正在研制的各种新奇玩艺,话里有话的强烈要求曹冲不能因为有一个夫人是襄阳人,就偏心襄阳,把那些能挣钱的好东西全由襄阳人包了,都是大汉的子民,都是你曹将军管辖的地区,大家应该一视同仁,利益均沾。
这些都是巴西人和汉中人讨论的事,因为他们现在都在曹冲的治下,而名义下还属刘璋治下的其他诸郡,对不起,旁听可以,想参与,没门。你们还是刘使君的管辖范围,等什么时候都受曹将军管辖再说吧。
一些益州的官员还要面子,比如黄权虽然已经辞职了,家又是阆中的,但因为他并没有向曹冲投诚,所以黄家被排在了那个小***之外,而马家和狐家却因为马忠成了曹冲的下属,名正言顺的挤进了分红的***,各自圈了一个大盐井,喜滋滋的满载而归。
几天之后,眼看着巴西各县的大族都蜂拥而至,盐井瓜分殆尽,一些小家族都合伙起来包到了一些小盐井,跟着刘璋的那些人坐不住了,成都以南的还好一点,反正巴西和汉中的好处轮不到他们来分,但梓潼郡、广汉郡、阴平郡等靠在巴西郡和汉中附近的官员吃不消了,再不出手,可就没自家什么好事了,曹将军可说了,这次承包的年限是五年,没有问题的话。五年后还有优先续包权,也就是说,这次搞不到也许就是以后也没机会了。
他们是有身份的人,当然不能主动找上门去投诚,需要曹冲来请,次一点也要镇南将军府的人来表示一下诚意。不料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曹冲伸过来的橄榄枝,眼看着剩下地份额已经让几个大家族的代言人动了手,他们再也坐不住了,脸皮厚的就直接找上门去,脸皮薄些的就半遮半掩的找了各种理由,拐弯抹角的找到镇南将军府中地大小官员,甚至有人找到了这益州举目无亲的孙尚香。愣说当年他老爹是孙坚的部下。在反董作战时战死在沙场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陪在刘璋身边的人,就只有从事郑度、前主簿黄权、现任主簿王累等一只手数得过来的人了。那两个给刘璋算命说他这次能封侯的神棍早就看不到影子了,周群很直接,他直到找到曹冲,说他给马忠算命的时候,就是说他地贵人姓曹。而不是什么姓曹或姓魏,他又是阆中人,有权要求代表周家参与到这次活动中来。
而张裕就没这么直接了,邓芝在剑阁,一时没法子替他说情,他就毛遂自荐找上门去,对曹冲说他最近听到些谣言,说曹将军子息有问题。而他那天在大帐里看了一眼就知道,曹将军将来生地儿子只有比丞相大人还多,一定会多子多福。他还顺嘴夸了旁边听得入神的孙尚香一句,说她是旺夫之相,将来至少生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把孙尚香说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怒。差点伸手把张裕满嘴的毛胡子给揪下一绺来。
曹冲哈哈大笑。难得的以权谋私了一把,指令杨仪把一个保留的盐井拨给了本没有资格参与的张裕。他是蜀郡人,居然拿到了一个位置在巴西地大盐井,这不能不让那些巴西人红了眼。
刘璋越呆越觉得恐慌,照这样子下去,身边这几个人迟早也要弃自己而去,而指望着成都来救他的指望更是渺茫之极。他犹豫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吞吞吐吐的和黄权说了自己心思。
咱降了吧。
黄权心里也着急,他虽然恪守着忠义,刘璋不说降,他坚决不降,可是家里的人不这么想,你做忠臣没关系,可不能损失家族的利益,眼看着巴西郡那些小家族都捞到了好处,我们黄家却因为你现在连根毛都没摸着,这个忠臣当得是不是有些亏了。再说了,刘璋是益州牧不假,可曹冲也是天子亲口封的使持节镇南将军,比刘璋还硬气呢,投降他是归顺朝庭,不亏道义。
黄权可怜刘璋,他虽然懦弱,不是个有为之君,但他刘家在益州二十多年,没有做多大的恶事,这个时候他不能象那些人一样抛开刘璋不管。可家族的利益也不能不管,就在他两难地时候,刘璋先撑不住了,给他送来一个下楼的梯子,他当然是如获至宝。
黄权很快就将刘璋的意思递给了镇南将军府,第二天曹冲就接见了刘璋。
刘璋走进镇南将军府的时候,看到那帮原来是自己的下属现在却在镇南将军府喜笑颜开的官员,百感交集,他从这些人脸上一个个的扫过,脚步沉重得象灌了铅,几乎是一步步的挪到曹冲地面前。
曹冲泡好了一壶好茶,虚位以待。
“罪臣刘璋,见过使持节镇南将军大人。”刘璋满嘴苦涩,眼泪夺眶而出,坐镇益州近二十年,如今却跪在一个才十五岁地少年面前,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曹冲看着刘璋雍肿的身躯,叹了口气,伸手相扶:“刘使君请起,天子诏命未下,你还是益州牧,我虽然受天子命统辖荆益军事,却不敢受使君如此大礼。”
刘璋鼻子一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腰间解开益州牧的印绶,轻轻的放在曹冲面前的案几上,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坐到曹冲对面的席子上。曹冲淡淡的扫了一眼,端起茶壶亲手给刘璋倒了一杯茶,伸手相劝:“使君请用,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还不错,微涩之后有清香。颇堪一尝。”
“谢将军。”刘璋双手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借着品茶的机会慢慢地平复了心情。
“使君,这是成都刚刚送来的情报。”曹冲从邓艾手里接过两份译过来的密信放在案上,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推到刘璋面前:“请使君过目。”
刘璋迟疑的看了曹冲一眼。犹豫的伸出手,打开上面地一封,拆开看了一眼,嘴角掠起一丝苦笑:“严老将军是个能臣,也是个忠臣,不是那等见利忘义之徒,请将军善待他,莫要让世人心寒。”他说着。瞟了一眼下面坐着的那些旧臣。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堂下的人有的低下了头,有的若无其事,有的扭过头不屑的哼了一声。
曹冲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连夫子周游列国,也要子贡相助。无钱寸步难行,好利有何不可?他们是益州的官员,更是我大汉朝地官员,何来忘义之说,使君言重了。至于严老将军,只要他能尽忠恪守,我又怎么会亏待于他。”
刘璋不敢回嘴,低了头应道:“将军所言甚是。是刘璋失言了。”说完放下手中地密信,又拿起另一封,刚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急惶惶的直起身子:“将军,成都有变,请将军速速起兵赶赴成都。”
曹冲摆摆手,让刘璋坐下:“使君莫急。些许小事。翻不起什么大浪。”
刘璋额头上冒出油汗来,他掏出一块丝帛擦了擦。还是很紧张:“将军有所不知,我这侄儿虽然平进不显山不显水的,却一直在做暗中动作,我念在亲情的份上,一直隐忍不,没想到他却掇动循儿出此下策。我不担心成都,只担心循儿不是他的对手,会有性命之忧。”
曹冲有些意外,他看着面色焦急的刘璋一会,开口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起兵吧,还请使君一路相陪。”
刘璋连忙拜倒在地:“敢不从命。”
第二天,曹冲带着刘璋和一帮益州官员起程,他让杨怀、高沛带着白水军返回了白水关,这两人早就向表示了诚意,出面帮助曹冲安抚住了城外地大军,并得到了他们应得的利益,曹冲对他们很放心。庞羲很自觉,知道这巴西太守也做不成了,干脆不用别人提醒,自告奋勇的带着巴西的一万人,要跟着曹冲回成都去救女儿女婿。朴敢和何平整顿了两千板盾蛮精锐,号称白虎军,跟随曹冲南下。
曹冲不喜欢人太多,一来刘璋从各郡抽调了一部分军队,其中有一部分是和羌人、氐人交界的郡界的防卫部队,离开防地太远,会让那些羌人、氐人趁虚而入,二来人太多了看起来虽然威风,但军粮消耗起来也惊人,沿途各郡已经被刘璋扫过一次,再被曹冲来一次,今年就别过了。所以曹冲一路走一路遣散部队,赶到雒城下的时候,部队只剩下两万多人。
雒城守将是名将张任,听说刘璋陪同着镇南将军来到雒城了,他立刻带着人迎出城十里,没有先来拜见曹冲,倒是要求先见刘璋。曹冲也不介意,让人陪着刘璋去见张任。
张任一见刘璋那副消瘦了不少的样子,抱着刘璋地腿伏地痛哭:“使君,你受苦了。跟我回雒城吧,雒城还有五千人,粮能用一年,足可以支持到各地的援军前来。”
刘璋苦笑了一声,搀起张任,伸手替他抚去花白胡须上的泪水,惭愧的说道:“张老将军,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误会了,不是曹将军逼我的,是我自愿投降的,也是我请求他带兵到成都去的。”他羞愧不已,转过头看着不远外两山之中地雒城说道:“我父子在州二十多年,对益州百姓无尺寸之恩,如今曹将军又没有为难我,何必把益州地百姓再拖到战火之中,那样我会无法安生的。”
张任不解:“不是镇南将军逼着你地,那你带他回成都干什么?”
刘璋摇摇头:“唉,家丑不可外扬,老将军莫要再问了,过些时日自然知晓。镇南将军不是好杀之人,老将军文武全才,只可惜刘璋无能,不能挥将军的才干,白白虚耗了将军的时光。曹将军慧眼识人,因才任用。你在他帐下一定可以大展雄才,扬名华夏的。”
张任虽然不知道刘璋为什么要引曹冲的大军回成都,但他听刘璋说曹冲一路走一路遣各郡的军队回各自的驻防时,倒也信了曹冲不是来打仗的,当下随着刘璋去见曹冲。
曹冲见到张任时很开心,他看三国时益州人中最觉得可惜地一个是严颜。一个就是这个张任。如今两个人都完好无损的归到了他的帐下,让他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张任站在曹冲马前,仔细打量了他半天,见他和刘璋说话之间并无颐指气使的模样,刘璋的脸上除了一丝担心,也没有什么受了委屈的迹象,这才以军礼参拜。
“张任有一言,想请教将军。”张任行礼已毕。抬起头直视着曹冲。
曹冲哑然失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张任,悠然自得的用马鞭轻轻的拍着掌心,笑道:“老将军一见面就要考校我么?”
张任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张任不敢。将军少年英才,五岁即名称神童,张任一介武夫,焉敢考校将军。自取其辱。张任只是想问问将军,我主刘益州既然已经俯,不知将军当如何处置刘益州?”
此言一出,不仅是刘璋脸色变了,原先那些益州的官员脸色也笑了,张任身后的随从的脸色也立刻大变。将来怎么处理刘璋是朝庭的安排,作为张任一个雒城地守将哪有资格问这些,一旦曹冲恼火。与张任生了冲突,问他一个不敬之罪,那么雒城之下就要见血,至少张任是要血洒当场地。
刘璋感激张任的恩义,但他不希望张任因为对自己的恩义白白送了性命,虽然他也极想知道这个答案。他连忙上前将张任向后推了两步,急急的低声说道:“张老将军,不可如此鲁莽。刘璋罪臣之身。自当俯听任朝庭处置,不敢有所怨言。”
张任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立住脚跟,不屈不挠的直视着曹冲。曹冲也有些为难,他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理刘璋,益州牧肯定是不能让他再干了,十有*也是跟张鲁一样,封个侯,做个闲职,然后到邺城或许县去当个富家翁,只要不自找麻烦,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只是这些虽然是大家都猜得到的,但显然不是张任想要的答案。
他还在犹豫,身边的法正阴笑了一声:“张老将军,这些都是朝庭的安排,好象无须知会张老将军这样一个雒城守将吧。”
张任浓眉一挑,哼了一声:“张任忝为雒城守将,与镇南将军说话,好象也不是一个军议校尉可以插嘴的吧,莫不是镇南将军府中规矩与众不同么?”
法正脸色大变,一时语噎,他现在的身份还是益州的军议校尉,好象确实轮不到他说话。这些天一直在曹冲身边,曹冲对他很是信任,他几乎都忘了自己地这个身份了,如今被张任当着这么多人一提,他才想起来这个一直让他不爽的官职。他偷眼看了一眼四周,那些官员好象都没听见,一个个煞有其事的看着风景,不过在法正看来,他们一定在心里偷偷的笑,乐得看他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进了成都,将军给我正式的官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老东西的。法正暗暗的咬了咬了牙,寒着脸向后退了一步,隐在曹冲身后。
曹冲有些不高兴了,张任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这虽然是在说法正,矛头却是指向他了,不过现在不是摆威风的时候,张任在益州地表率作用太大,他说法正地话又是名正言顺,一时不好飚。曹冲笑道:“张老将军这话可问住我了,怎么处置刘使君,要由陛下亲断,岂是我一个镇南将军可以定夺的,我实在无可奉告。”
张任见他脸色虽然不变,语气却颇强硬,也觉得难以应付,他把陛下抬出来了,你总不能当着他地面说,现在是你曹家当家,又不是天子当家,那就是直指他曹家造反了,对刘璋更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会把益州的官员全拖累了,不仅曹冲会对他不利,而益州的官员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但是不问个究竟,他又有些不服气。他梗着脖子站了片刻,正在思量着怎么说,曹冲又接着说道:“刘使君父子在益州二十多年,虽然有些不妥之处,但保得益州二十多年平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能在乱世之中有一方活命之所,就凭着这些功劳,我想陛下也会将功折罪,从轻落。更何况刘使君还是真正的皇室宗亲,天子念在这个份上,也会网开一面的,我想张老将军不用太担心了。”
张任听曹冲如此说,也觉得刘璋似乎不会下场太差,这才放了心,再次上前撩起战袍,双膝跪倒,伏地叩头:“张任谢过将军,还望将军从中美言,张任感激不尽。”
刘璋见张任如此关心,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为他争取到了曹冲善待他的承诺,不免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他上前冲着曹冲深施一礼:“将军,张老将军义薄云天,我父子无尺之恩待他,却得他如此厚义,还请将军原谅他鲁莽之处。”
曹冲见张任大礼参拜,心里的那丝不快也消散了,他和颜悦色的让张任起来,和声安慰了他几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引自己入城。
驻马于雒城之外,曹冲仰打量着雒城高大的城墙,看了一眼正和法正低声指点着雒城周围风光山色的庞统,感慨不已。三国演义里面庞统是死在落凤坡,不过现在他对这地方的环境已经很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落凤坡,庞统实际上是死在雒城之下,他的意外阵亡致使刘备攻雒城用了一年之久,不得不提前召诸葛亮等人入川。如今历史的方向已经转了方向,庞统这个凤雏也不用英年早逝了,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