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北方,我才想到韦庄说过的“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的话。有些反感北方的天气,完全不是南方的湿润气候,空气干燥得如同一点就要着火,风又大,沙子打在脸上生疼,饭菜又不合胃口。我想这人啊富贵在天,生死由命,管他什么病与不病的,眼下快活一天更是重要,一路上父亲却闷闷不乐了起来,很失望。
一下火车,我给婷婷打电话,她没有接,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还是如同石沉大海。我和婷婷已经有两周没有联系了,甚至程思泯也有好几天没有了音信。我躺在阳台的椅子上,无聊的翻开了一本词集,一首《望江南》映如眼眶,
“天上月,
遥望似一团银。
夜久更阑风渐紧,
为奴吹散月边云,
照见负心人。”
没有作者没有年代的一首敦煌遗曲,我想到婷婷曾经拿它来取笑过我,现在想来很不是滋味。“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统统的全都是废话!”我恶狠狠的想到,甚至有些恨意。
转眼就快到四月,初春的太阳柔得如同婴儿的唇,吻在我们的脸上没有一点的力度。一些花壳昆虫懒洋洋的飞,树木开始着上春妆,甚至连阳台花盆里面的一株野草,也抽出嫩黄色的叶片来。叶尖上每天都挂着晶莹的露珠儿,我不忍拔除它,任它自由的疯长,让它享受每天阳光的普照。
万物都在复舒,我却如同在慢慢的死掉!
这天中午,母亲端来熬的中药,满屋子都弥漫着味道,让人发呕。我不想喝,让她放下我等会再喝。母亲不同意,说中药就是要趁热喝才好,我脾气一上来,端着药就往厕所里面倒。母亲再也忍不住我最近的坏毛病,大声的训斥我,到后来竟然痛哭了起来,说自己命不好,老了老了还要受苦……母亲一哭,我倒清醒了许多,有些慌了神。
是啊,这段日子,对我来说仿佛就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对于父母来说,也不见得就比我好受!他们的心里,或许更压抑更苦,我痛了不舒服了还可以发发脾气,闹上几句,他们呢,什么事情都只能憋在心里。
就说这每天买菜做饭的事情,我们住在七楼,母亲每天的上下来回的跑动该是多么的辛苦!这些不说,还要时刻将就着我的情绪,看着我的脸色办事。父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见我们这个样子,把我和母亲都说了几句。
晚上我在床上躺着,久久无法入眠,我一直在想下午父亲对我说的一件事情。原来在我出院后的不久,婷婷的母亲就找他谈话,说什么婷婷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又说为了婷婷好,希望我能放弃……我父亲见她说这样的话,又想到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也怨不得别人提什么要求,答应婷婷她妈劝我放弃。
整个一晚上,我基本上是拿着大眼珠子瞪着天花板,我开始对婷婷有些恨意,恨她无情,恨她残忍!
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因为失眠的缘故,黑眼圈更加的严重。我用热水帕子敷着眼部,希望能恢复到往常一样,免得父母见到了担忧。
母亲端上来的饭菜,我们正准备动筷子,程思泯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说他的舅舅已经找到了,不过人死了。说是云南那边的警察在一座大峡谷里找到尸体的,死去多时……听完后我张大嘴巴,不知道怎么劝程王子才好,他问了问我的病情,然后说他今天晚上就坐飞机和外公舅妈一家去云南,处理他舅舅的后事。
接完电话后,我又开始沉默起来,想想他外公老年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么的悲伤!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世态一切的发展,大到国家,小到我们个人,都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吃饭的时候,我给母亲说起程王子舅舅的事情,母亲也很叹息,说这人的命就是这样,注定的东西,无法更改半点,谁都无法预料明天的事情。
父亲昨天已经回老家那边去了,说有点事情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