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想以前辈的身份去教育对方,还是出于想得到某些答案的私心呢?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得清楚,为压下莫名蠢动又不安的情绪,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习惯性地点上一根,站在一片朦胧的雾气间静候着对方的答案。
“去看了一眼消太……就是我的监护人,你应该记得吧。”根本没察觉到青年情绪波动的家伙低下头,一边漫不经心地给出解释,一边伸手拿起被丢下整晚的衣服,准备往身上套。不过,他的动作先一步受到手机屏幕的吸引,便顺势转换了目标。
一条新收到的简讯,发件人是相泽消太。
“嘿嘿,欧尔迈特说得果然没错啊,家长的心还是很软的,肯定是想跟我和好……”听了监护人一晚上的内心剖析,相泽树里自觉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立马美滋滋的摁开短信,然后,他开心的表情就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橘发干部正心情复杂的抽着烟,发现不省心的小鬼似乎没了精神,便顺手掐灭了烟蒂上的火星,扭过头询问道:“怎么了?……先把衣服穿好啊,你这家伙,都没有羞耻心的吗?!”
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他噌噌噌地大步走了过去,裹挟着一股凉飕飕的冷气和香烟的余味,于清晨的阳光中投落一道暗色的轨迹来。
他身上有着与温暖截然相反的东西,可偏偏,当他脱下外套罩在少年身上的时候,帽檐下散落的橙色发丝又仿佛汇集了无数的暖意,格外温柔的停驻于他的肩侧。
于是,连状似抱怨的声音也起不到什么应有的效果。
“真是,我可没时间照顾生病的小鬼头啊。”
“可我兽化的时候,一直都是光着的啊,根本不会感觉到冷。应该说,我的体质本来就异于常人吧。”
很可惜,毫无情商的家伙歪歪头,认真的纠正了一下对方的说法。
中原中也懒得跟他继续探讨,干脆舒舒服服的靠坐到沙发上,捡起之前的话题来。
“所以,你的监护人到底说了什么?”
“唉……”提起这个问题,黑发少年立刻郁闷了起来,长长的黑尾在风衣下摇摆,无意识地抽打着一旁的软垫。
“'我尊重你的选择',就是这么说的。按道理来讲,应该算是好事吧……可是,消太完全没有让我回家的意思啊?哪怕发一句'回来吧',再拎着我教育一顿,也比现在这样要强得多啊!”
又是成年人的处理方式吗?
明明对着“流浪猫”可以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但换成作为人类的他,就一副冷漠到疏离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坦率一点?!
大约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人意,亦或者,很容易脱离一开始的路线,向着不知名的地方一路狂奔。总之,相泽树里也生出一些逆反心,暂时掩盖住了之前的愧疚感,变成了想要获得胜利的执着。
“中也,在监护人能好好的说出真实心情之前,我可以一直住在你这里吧?”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事实上,他完全是一副斗志燃烧的强势模样,尾巴左摇右晃的乱挥、连其上的绒毛都跟着昂扬蓬起,根本容不得丝毫反对的声音。
不合时宜地,橘发青年勾起了唇角,又很快用压帽子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的表情,语气极淡的回应道。
“啊、没问题,你爱住多久都可以。”
……
似乎从某一天开始,相泽消太忽然发现,原本自己单方面的冷战,莫名其妙转变成了双人模式。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家的臭小子不知道较着什么劲,开始学着无视他的存在,每天准时出现在教室里,放学抬腿就走,根本不复之前的小心与试探,彻彻底底地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放任自流了。
他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来不及分析出真相,便迎来了雄英高中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庆典。
——体育祭对所有人缓缓地拉开了帷幕。
与忙着在选手休息室里调整心情的参赛者们不同,相泽树里早早的溜了出去,站在靠近学校大门的位置,兴致勃勃的从一旁的摊位上挑选着欧尔迈特的面具周边。
事实上,那并非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只不过作为一个资深欧厨,他实在很难忍受得住如此巨大的诱惑。
于是一不留神,他手里就多了一摞样式相同的经典大笑款面具。
“你还真是喜欢欧尔迈特啊——”
自他的身后忽然冒出一双手,相当灵活的抓起最上的一个面具,然后往自己的脸上一扣,故作哀怨的叹着气道:“是不是这样,你就能对我好点了呢。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戴一辈子!”
因为笑意直接从声音里流露,所以任谁都能看明白,这不过是好友之间的恶作剧而已。
作为莫得感情的街区大哥,树里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抬手敲了敲戏精的脑壳,点评道:“真无聊啊,快斗。那你就一直戴着吧,看见欧尔迈特的脸,我至少能轻点下手揍你。”
“欸?太无情无义了吧!这么对待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好朋友,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蓝眼少年将面具推到头顶,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非常熟稔的抬手环住了好友的肩头。
“不过,我比较大度,就不追究你的低情商行为啦。”
“……我现在是真的想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