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顿将军还不是特别习惯自己突然变化的生活条件,他面对国家给兴建的自己的高大宅邸的时候,惊呼:“原来公爵就可以得到这样的享受啊。”
他生活在遍地是贵族的欧洲,实在没有想到公爵的生活会是这样的奢华。
更让他吃惊的是,大明皇帝和内阁首府次辅会亲自来看望他,宾主会面之后,忍不住闲聊起来,网虫道:“将军的夫人有没有陪伴在您身边?总不能一年四季都漂在海上吧?”
托顿不由得面显难色:“陛下有所不知,我的夫人在前年从欧洲来和我团聚的时候,在海上的海难中过逝了。”
网虫道:“真是抱歉,不该问你这样的问题,您还有什么亲人吗?”
托顿严肃的脸上立刻有了微笑:“感谢上帝,我的女儿玛莉并未在那次海难中遇难,她被一艘荷兰商船搭救,来到我的身边。”
沈励笑道:“荷兰商船一听是大名鼎鼎的托顿将军的千金,竟然改变航线专门来到中国找到将军,送还女儿。”
赵南星道:“这说明将军的威名震慑大洋,各国都要给足面子!”
众人都笑了。
托顿对仆人说:“快去把小姐叫来,见过大明皇帝和宰相。”
赵南星连连说道:“我二人可不能叫宰相,朝廷有祖训的。”
网虫道:“叫叫也无妨,你们实际上就是宰相嘛。”
正说着,传来甜甜的声音:“父亲。”
网虫眼前一亮,好漂亮的一位洋美人啊!只见十八岁的玛莉长得个子比网虫高出一个头来,真是亭亭玉立,容貌无可挑剔,一双蓝眼睛分外迷人,脸上带着欧洲少女那种特有的羞涩但又大胆的神情,不像汉族少女受的礼教束缚太多,显得举手投足都过于拘束。
“快来参见大明皇帝陛下。”托顿拉着女儿的手(赵南星和沈励都不大习惯这一举动,他们一辈子都未牵过成年女儿的手,因为圣人有言,男女授受不亲),玛莉大大方方地用西方礼节略一矮身,算是行了一个礼。
网虫在这一瞬间就被她吸引,下定决心在这个美丽的少女面前卖弄一回,于是笑道:“你就是秦国公的掌上明珠,真是兴会!你从英国来,一定听过这段戏曲选段:
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Whether‘tisnoblerinthemindtosufferTheslingsandarrowsofoutrageousfortuneOrtotakearmsagainstaseaoftroubles,Andbyopposingendthem.Todie-tosleep-Nomore;andbyasleeptosayweendTheheartache,andthethousandnaturalshocksThatfleshisheirto.‘TisaconsummationDevoutlytobewish‘d.Todie-tosleep.Tosleep-perchancetodream:ay,there‘stherub!Forinthatsleepofdeathwhatdream****aycomeWhenwehaveshuffledoffthi****ortalcoil,Mustgiveuspause.There‘stherespectThatmakescamityofsolonglife.Forwhowouldbearthewhipsandscornsoftime,Th‘oppressor‘swrong,theproudman‘scontumely,Thepangsofdespis‘dlove,thew‘sdey,Theinsolenceofoffice,andthespurnsThatpatientmeritofth‘unworthytakes,Whenhehimselfmighthisquietu****akeWithabarebodkin?Whowouldthesefardelsbear,Togruntandsweatunderawearylife,Butthatthedreadofsomethingafterdeath-Theundiscover‘dcountry,fromwhosebournNotravellerreturns-puzzlesthewill,AndmakesusratherbearthoseillswehaveThanflytoothersthatweknownotof?Thusconsciencedoe****akecowardsofusall,AndthusthenativehueofresolutionIssickliedo‘erwiththepalecastofthought,AndenterprisesofgreatpithandmomentWiththisregardtheircurrentsturnawryAndlosethenameofaction.”
(译文: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究竟哪样更高贵,去忍受那狂暴的命运无情的摧残,还是挺身去反抗那无边的烦恼,把它扫一个干净。去死,去睡就结束了,如果睡眠能结束我们心灵的创伤和肉体所承受的千百种痛苦,那真是生存求之不得的天大的好事。去死,去睡,去睡,也许会做梦!唉,这就麻烦了,即使摆脱了这尘世可在这死的睡眠里又会做些什么梦呢?真得想一想,就这点顾虑使人受着终身的折磨,谁甘心忍受那鞭打和嘲弄,受人压迫,受尽侮蔑和轻视,忍受那失恋的痛苦,法庭的拖延,衙门的横征暴敛,默默无闻的劳碌却只换来多少凌辱。但他自己只要用把尖刀就能解脱了。谁也不甘心,呻吟、流汗拖着这残生,可是对死后又感觉到恐惧,又从来没有任何人从死亡的国土里回来,因此动摇了,宁愿忍受着目前的苦难而不愿投奔向另一种苦难。顾虑就使我们都变成了懦夫,使得那果断的本色蒙上了一层思虑的惨白的容颜,本来可以做出伟大的事业,由于思虑就化为乌有了,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这是网虫在大学时候为了追求校花而疯狂背诵了一个月的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的名句,背到连说梦话都是这些句子,结果却换来校花的一句评语:“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土?!你和你的莎士比亚见鬼去吧!”
还真是让这个狐狸精说对了,网虫被一道闪电打到明朝,当真是见了鬼了!没想到今天终于等到使用这些句子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泡到美女的芳心,真是大快人心!
玛莉吃惊的半天合不上嘴,良久才说:“爸爸,你说的对!大明皇帝真是上帝派来的使者!他竟然知道莎士比亚的作品!如果莎士比亚本人知道东方凯撒这样欣赏他的作品,他一定会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当时莎士比亚还在世)!”她兴奋地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道,美丽的脸庞居然渗出了汗,真是含香带雨,分外迷人。
网虫笑道:“哪里哪里,镇只不过是读了一些外国书籍而已,现学现卖,不足挂齿!”
托顿是个海军狂,海军书籍尚且读不尽,哪有精力读这些莎士比亚的书?至于赵南星和沈励两人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者,可是却半句洋文也不知道,当然无法领会其中语句的惊人之美。
令两人吃惊的反而是网虫熟练的英语水平,皇上居然会洋文!真是让人震惊。
两人从心底里感到一种震撼,真没想到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皇帝,竟然身怀惊人的武功,极其渊博的知识,极其狠辣的手段,如同深渊的城府,当然还有让人受不了的巨大酒量----真的好像天外来客一样。他是不是真的如古代人说的,是“天子”啊?!
玛莉实际上在这一刹间就已经爱上了这位四十多岁的大明皇帝,但是转眼而来的却是巨大的障碍横在自己和他之间:人种不同.宗教不同(自己是天主教徒,天主教不可能接受一夫多妻制的).地位不同.年龄更是不同……
她被现实挡住了,忽然低头不语。
网虫是何等狡猾的人,马上感觉到少女心事的微妙变化,笑道:“玛莉小姐,这是皇后托我给你的礼物,请你收下它吧!”
说完递过一个极其精美的玉手镯,冰冷异常,实在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这是努尔哈赤正妃的东西,皇后将这样珍贵的东西赠送给她,是不是有意……网虫想的实在很美。
玛莉又行了一个礼:“谢谢皇后陛下!”收了玉镯,就返回后院去了,网虫看了看她美丽的背影,没有言语。
在场的其他三个人谁也不傻,只是不能说破,于是赵南星主动岔开话题:“秦国公,皇上此次来你府上,其实是想与你商量一些海军事务方面的问题,你是大明头号海军专家,一定要畅所欲言啊!”
托顿笑道:“宰相过奖了,我得到皇帝陛下的重用,建立了这些小小的功劳,却受到如此巨大的奖赏,实在是惭愧得很。不过,这次黄海海战,我们的海军各支舰队英勇顽强,战术得当,武器先进,确实是远远胜于对手!只是王将军……”他说到这里,脸色变得阴暗。
网虫道:“王将军为国捐躯,固然可惜。但是镇觉得他得到你这个知己,也真是不枉此生。好的方面镇都知道,请您直言,海军现在最大的不足在什么地方?”
他直接发问,托顿感觉好象在海战当中对手的一颗重磅炮弹直接对着自己袭来,连忙回答:“就是人才太少!”
沈励奇怪道:“现在的大明海军真可谓人才济济,天南地北的大洋英雄几乎都汇聚于海军,您如何还说人才少呢?”
他主管海军,与托顿极熟,平时托顿要钱要人要东西,他从来都是不说二话,因此说话比较直接,托顿当然也不介意。
托顿笑道:“我说的人才,是指战略人才,现在的海军将领的确人才济济,但是都是长期在各片海域使用一些土方法作战的专家,既不利于远洋作战,也不利于和较强大的对手作战。打日本海军当然绰绰有余,可是如果对手是荷兰海军呢?英国海军呢?西班牙海军呢?我的意见是从长远考虑,必须尽早动手,为海军培养一批杰出的新型战略人才。因为大明迟早会和荷兰或者英国开战,这两个国家的势力现在逐渐深入亚洲,到时候不打恐怕都不行。”
他这个英国人,说起攻打自己的祖国来却十分自然,这让网虫很纳闷,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他太热爱大明公而忘私,还是因为他作为天主教徒对英国有太复杂的感情?!实在说不明白。
赵南星道:“您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该如何培养人才呢?”
托顿笑道:“一是派海军留学生,二是创办海军学校!”
赵南星和沈励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心领神会,连声叫道:“这个主意好!”
就听网虫笑道:“这个主意不好!”
众人都是一愣,怎么刚才还把人家捧到天上,现在却把人家的设想扔到地上了?!到底有没有准?
只听网虫对托顿说:“你光考虑到你的海军缺乏人才,可是忘了陆军不也有同样的情况吗?派留学生,办军校,镇都支持,可是一定要陆海军都办!”
托顿笑道:“皇帝陛下的智慧看来远在欧洲君主之上,怪不得他们叫您东方凯撒!是我考虑不周,忘记了陆军的事情!”
网虫笑道:“既然错了就该罚!现在天也不早了,罚你设宴款待我们,就用你们欧洲的食品!”众人大笑,托顿说:“这种惩罚实在是我的荣幸,我愿意永远接受这样的惩罚!”
网虫道:“你是上帝派来帮助中国的先生!也是镇永远的朋友!”
托顿的眼睛有些泛酸,没想到自己的知己居然是另外一个人种的皇帝,为什么英国的国王竟不能赏识重用自己?仅仅因为自己是天主教徒?!
网虫上厕所的时候,悄悄的在一方丝绸手绢上用红色胭脂(他的随从随时带着预备赠送给人的礼物,男女礼品都有)飞快的写了一首莎士比亚的爱情十四行诗,秘密的交给侍卫头目:“送到小姐的卧室去,不要让人发现!”(皇上上厕所,赵南星三人当然是不可能跟去的。)
大内侍卫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身手远在东厂特别行动组之上,送一封信何足挂齿?立刻就办到了。
玛莉小姐还在卧室里面想心事,突然她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条不知从哪里来的名贵丝绸手绢,上面用英文写着一些字句,她立刻又惊又喜的想到了信的作者。
真是他。
玛莉兴奋的读着,只见上面写道:“
When,indisgracewithfortuneandman‘seyesIallonebeweepmyoutcaststateAndtroubledeafheavenwithmybootlesscriesAndlookuponmyselfandcursemyfateWishingmeliketoonemorerichinhopeFeaturedlikehim,likehimwithfriendspossess‘dDesiringthi****an‘sartandthatman‘sscopeWithwhatImostenjoycontentedleastYetinthesethoughtmyselfalmostdespisingHaplyIthinkonthee,andthenmystateLiketotherkatbreakofdayarisingFromsullenearthsingshymnsatheaven‘sgateForthysweetloveremember‘dsuchwealthbringsThatthenIscorntochangemystatewithkings。”(在失宠于命运和受尽众人眼色的日子里我一直孤独的叹息自己被排斥的景况用毫无意义的哭喊去搅扰昏聩的上帝看看自己,诅咒我的命运希望能像某人一样充满信心与希望有他的仪表,像他一样有朋友支配羡慕这人的才华和那人的机遇这最大的享受对我来说却又如此匮乏至今这些思想仍让我几乎要轻视自己偶然间想到你,我的状态像云雀在黎明破晓时分从阴霾大地高唱圣歌飞向天堂之门回忆起你甜蜜的爱情,这给我带来财富就算用国王的权力兑换我也不屑一顾)
玛莉心潮澎湃,没想到自己接到了大明皇帝的求爱信!她情不自禁地将信放到了嘴唇上,深情地亲吻着,这一刻,什么种族人种宗教甚至名分的障碍都没有了,自己只想幸福地依偎在这个成熟男人的怀里,甜蜜的睡去……
晚宴十分丰盛,但是赵南星和沈励笑料百出,尤其是两人这么大年纪还要吃半生不熟的牛排,还要用刀子费尽力气的硬割开,分外气人。
看的网虫和托顿大笑,网虫悄悄地对托顿说:“你年龄也大了,再带海军几年,然后上岸当海军大臣,兼任副首相。所以这几年你要认真挑选海军舰队的新掌舵人,另外,留学和办海军军校的事情,你与沈先生全权负责。”
托顿含笑答应,对面沈赵两位,吃得是使尽全力,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比打努尔哈赤难多了!
到深夜众人才高高兴兴的离开托顿家,只见两边的大道上,高迎祥竟然秘密的足足布置了两万军队进行保护。
网虫不由笑道:“没想到这个小伙夫心思如此致密,看来是可造之材!”
不出几天,在得知皇上亲自吃洋鬼子的西餐之后,北京城乃至全国各地的大酒楼纷纷引入西餐,形成席卷中国南北的时尚热潮。
只是大多数的“西餐”,竟然都是从未见过老外的中国人烹饪的,凭借到过外国的商人的描述随意发挥,谁知道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