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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阴气最重地方是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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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是墓地?停尸间?抑或是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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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都不对!虽然这些地方阴气也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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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是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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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我会告诉你的;也许它离你家不是很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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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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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正午,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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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邀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本来我个人是极不喜欢参加这类事情的,因为看着别人结婚想着自己依旧只影孤单的样子总有种精神和物质的双重打击。不过这次是好朋友结婚,我想推也推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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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交钱、上桌、吃饭。因为来的人多,所以新婚夫妇也无暇顾及我这个单身汉。自己一边吃饭一边和同桌的几个人聊天。大家互相都不熟悉,所以话题也就无聊地东扯西谈,说着说着聊到了结婚及所谓的选日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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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然要选个好日子,听说专门有吃这口饭的。而且还挺挣钱呢。”一个胖胖的小姑娘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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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从古至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做这一行的,不会例外。”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矜持地挟着菜,慢慢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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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挺怪异的。”坐在我身边的一个青年汉子用餐巾纸擦着嘴,攒着眉头说。他的声音很大,一时间满桌人都抬起了头,不解地望着他等待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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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呀。”小姑娘看他愣神,不满地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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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汉子憨厚地笑了笑,忙摆手说:“别叫我老大,我是大头(就是我结婚的朋友,即今天的新郎)的叔表兄,我叫王瑞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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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你叫什么,快说吧。”小姑娘显然对他叫什么不感兴趣,急得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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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们愿意听那我就说说。”王瑞华放下筷子,点了根烟才娓娓道来:“这是前几年的事情了,当时我刚从部队复员还没分配,就到山西一个远房亲戚的朋友那里当保安。那个人是开煤矿的,姓吴,我们都管他叫吴老板。是个非常有钱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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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板的煤矿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煤窑。雇了几百个工人挖煤,也基本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所有的工人都是苦出身,没有什么文化。他们大部份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发工资都是像杨白劳卖女一样摁手印领取。就这样他也对自己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了,因为这比务农要挣得多。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目地其实很单纯,仅仅为了生存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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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里有一个小名叫二憨子的孩子,只有十五六岁。平时和矿工们一样下井挖煤。闲下来的时候大家聚在一块聊天。二憨子很健谈,经常给大伙讲故事。他不向其它矿工那样话题总围绕着女人说来说去,他讲的都是些捉鬼乱神之类的东西。每次都是刹有其事似地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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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憨子,你的这些事都是从那听来的?”有时候有人不信,就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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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听有人问,二憨子总是嘿嘿地笑着。然后用手摩挲着下巴说:“这都是听我奶奶说的。这是她年轻时候经历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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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奶奶不是会是个跳大绳(方言:即巫婆神汉一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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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我奶奶可比他们能耐大。”说到奶奶,二憨子总是据理争辩。这倒让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孔乙己,此时的二憨子倒颇有几分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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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憨子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总能给寂寞无趣的煤矿带来欢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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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笑声没持续多久就永远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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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华似乎有些伤感,他揣起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喝干,然后一一看着不解的我们,缓缓地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有一天我睡到中午才起来,因为那天我要上夜班。我们保安宿舍离煤矿挺远,我走到矿上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头。所有的人都神情木然,而且吴老板的那辆高档小车也停在路边。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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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我问一个上早班的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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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姓李,我们平时叫他小李子,来吴老板煤矿好多年了,干瘦干瘦的。他神秘地向四围看了看,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昨天晚上井下爆炸了,听说死了好多人。现在吴老板和队长他们正在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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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昨天晚上谁的班?”虽然隐隐感觉出事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对于突如其来的灾难我还是有些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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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二憨子他们班下井。”小李说着拉起我往保安室走,道:“队长刚才说了,等人到齐了要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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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才知道,本来头一天晚上矿工们是拒绝下井的。理由是井下的抽风设备已经坏了好几台,极不安全。几个老矿工带头罢工。后来吴老板亲自赶来游说他们,开除了几个老矿工,又对二憨子等人许诺了奖金和马上更换设备等措施,才哄他们下井。可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发生了矿难。井下的几十人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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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天会议的内容无非是这几天取消休假,全天上班。而且对外要严格保密等事情。其实那几天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吴老板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雇员离开煤矿。要等他把事情处理完毕才能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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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周时间,有一天早上我发现煤矿来了好多陌生人,足足有上百。他们有老人,有妇女,也有衣衫露缕或打满了补丁的中年汉子。这些人有的哭哭啼啼;有的低声咒骂;有的搀了自家的老人站在一边愁眉不展;还有的男人蹲在路边一支接着一支抽着廉价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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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死了矿工们的家属。他们是来领抚恤金的。听说吴老板答应每人给他们十万块钱,不过他们不能再说这件事了。而且还要签合同才能给钱。”小李子又凑到我身边低低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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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欺上瞒下嘛?难道这些人就不去告他?”我对吴老板的这种做法极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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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哼了一声,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拿人家的钱就别发牢骚啦,谁也惹不起吴老板,听说他有硬后台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些矿工们的命也真不值钱。”说着还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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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十万块够干什么的呢?”我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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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他们也许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你知道他们一个月才挣多少?”小李子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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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人正在远处窃窃私语,没注意突然从身后跑过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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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呀?”一个看样子有七八岁,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边,拉着小李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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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你爸爸的楼里去。”小李子忙拉住小女孩的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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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爸爸和几个叔叔在谈事情,让我一个人在屋里等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答应我今天去游乐园玩,带我吃披萨还要给我买芭比娃娃的。又说了不算!”小女孩撅着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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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正要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女人哭声,接着升化成了撕心裂肺地哭喊:“憨子呀,你让妈怎么活呀?早知道这样,咱就天天吃窝头咸菜算了,妈和奶奶的病也不用治了。现在你没了,你这换命钱让妈怎么花呀,我们还治个什么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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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悲切伤心绝顶的哭声,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的声音,一种发自内心的,最致命的伤感。一瞬间,我的心都似乎也被这声音所感染,撕碎,以至于一种产生一种异常的沉重的难过。眼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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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声音,我看到了一个穿着花格棉袄的妇女拿着刚刚发到手的合同,正坐在地上颤抖地哭着。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灰布棉衣的老太太,正茫然地望着前方。她没有哭,也没去劝那个哭泣地妇女,她只是默默地站着。从她无神的瞳孔中可以确定,她是个盲人。她们就是二憨子的妈妈和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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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二憨子爸爸早死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次他妈来领钱怕她瞎眼的奶奶出事,就也带过来了。”小李子黯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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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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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他老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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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扎马尾辫的小女孩突然跑到二憨子妈妈身边,大声说道:“你别哭了,吵死人了。我让爸爸多给你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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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谁?”我看着小李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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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吴老板的独生女儿小虹啊,你不知道?”他反而惊愕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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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呀?你爸爸又是谁?”二憨子的奶奶忽然拉住小虹问。她的声音和她人一样苍老而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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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就是这儿的大老板。是最厉害的人。”小虹得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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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呀。”出忽我的意料,二憨奶奶并没有发啤气。周围的人都开始注意这一老一小。连二憨子的妈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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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二憨奶奶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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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离得远,我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可以瞅到她拿出的是一个人形的东西,好像原来是挂在脖子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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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的娃娃,真好玩。”小虹笑嘻嘻地接过二憨奶奶的东西。而二憨奶奶则拍着小虹的头,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小虹一边点头一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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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她们在干什么,小虹怎么和二憨奶奶这么一见如故。小李子忙跑过去把小虹拉过来送回了吴老板的办公室。二憨妈和他奶奶也摁了手印领了钱之后与众人离开了煤矿,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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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因为第二天小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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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吴老板召集那天当事人会议的时候见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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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不过这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恐怖。她狠狠地盯着每一个人,嘴里喃喃地说道:“没有良心的人,我不会让她好过,你们就像当年那些打瞎我眼的红卫兵一样不会有好日子过。我孙子不能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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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虹,小虹你到底怎么了?”吴老板的媳妇摇着小虹,好像能把她摇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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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把别人的性命当性命?难道这个世界允许有钱人活着吗?惩罚马上就会来了!”小虹恶狠狠着瞪着她妈妈,然后一把推开了她……”王瑞华说到这儿停住了,看着满桌都在认真地听他讲故事的人,喝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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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白方突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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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华看了我一眼,谈谈地笑了一下说:“后来吴老板托人去找二憨子家人,甚至动用了他的一切关系和手段。得到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查无此人!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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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再后来我就分配工作,离开了那里。前一阵在街上遇到了小李子,听他说小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直呆在那里。而王老板的煤矿也被政府查处了,他以瞒报事故被判了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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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嘈杂喧闹,唯独此桌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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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精神病与小虹一样,被抽了魂或附了体。也许精神病院是天下阴气最重的地方了。”白方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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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过精神病院吗?离你家远吗?下次路过的时候最好小心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