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年军队里最为伤感的时候,自然是老兵退役的那段日凡。
刘满屯在部队里生活了好几年。早已经对于每年的新兵入伍老兵退
役很是熟悉了。这年入冬之后,刘满屯就开始考虑退伍的事情,往年
他是不会想这些问题的。因为他自信自己不会在退伍的老兵行列之中。
而今年却不同了,因为他在部队的表现确实不怎么样,从排长降职为班
长。从优秀标兵成为拖集体后腿的士兵,从连长指导员,到营长教导
员。无不叹惜甚至恼火。
就连郑国忠听说了刘满屯被降职的事情之后,还亲自给刘满屯写了
封信。而肖跃,更是亲自来侦察营一趟,找到刘满屯一番长谈,结果却
是没有结果。
心病难医,要何况。这种心理上的压力,不是说谁劝慰几句自
己想开点儿就可以了的。
好在是‘四人帮”被粉碎之后。刘满屯的心情着实好了许多,他觉
的似乎生活又开始平静下来。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在自己身边,大概,“
真的就如同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大地与上苍同归于尽了,最不济,它们
也都又一次元气大伤无暇顾及自己了吧?
他的心情恢复。在工作和i练上,自然也就比之前好了许多。
只不过让他自己都有心无力的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了以前
那般超常过人的本领。力举千个奔跑起来速度能赛过汽车,开枪射击
不用瞄准只需要感觉就能枪枪十环,他发现自己和其他的战士。或者
说和正常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和优势了。当然。仙依然在各项军事
技能优秀的,但是所有人的心态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以前能拿到
一百分,那么如今你拿到九十九分。虽然还是第一。但是人心却不满
足了。这一点。包括自己,包括其他人,都会不满。
即便是如此,如果这年冬天没有那次惊险的事情发生,没有因此
而背上处分,刘满屯想来也不会成为一九七六年退役的一名老兵。毕
竟。他好歹也是一名军队在编的基层干部了。而且是一名党员。
说挂那件事儿来,还真有点儿鬼使神差的意思。
那天晚上天气很冷,无风,四周安静的就好像世间万物都被冻僵了
一般。夜色沉沉,深邃无尽,没有一颗星星。似乎所有的星星都躲入
了黑色的夜幕后面避寒去了,潦黑的夜空中唯有一弯混浊的月牙。凄
凄的悬挂在黑暗中。
刘满屯他们班的战士马明亮和徐玉林负责在弹药库外站岗,半夜里
刘满屯忽然醒了,然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纷纷挤
到脑子里。搅和的他头脑发热烦躁不安。渐渐的有了些尿意。刘满屯
起身出去到厕所撒了泡尿,感觉到天寒地冻的,就想起了今晚上站岗
的马明亮和徐玉林。刘满屯回到宿舍拿了自己的棉大衣和副班长的棉大
衣到弹药库那边儿。本想着把棉大衣给他们二人,让二人穿的厚实点儿
暖和点也就算了。然而当他到了弹药库那边儿。看到马明亮和徐五林
的时候,心里忽然想到,是不是再想点儿别的法子让二人更加暖和此?
因为刘满屯远远的便看到了二人喘息的时候,脸前就会蒸腾起一层
白雾,而且两人都在不停的微微跺着脚。很显然天气太冷了,二人有些
受不了。
刘满屯走上前去,招呼着二人,顺手把棉大衣给二人递过去。让俩
人穿上一边儿说道:“这天儿冷的邪乎。得想个法子,不然一晚上非
冻得发烧了不行!”
徐玉林和马明亮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将厚厚的棉大衣套上,有了两
层棉大衣的包裹,再有对于班长的感激之情,心里暖和着,身上也添加
了稍许的暖意,不经意间。二人倒是感觉天气的温度,也没有之前那么
了。
闲聊几句之后,三人也没想到别的取暖法子,总不至于不站岗。回
到宿舍的被窝里去。
刘满屯皱着眉头往宿舍走去。到宿舍的门口的时候,豁然想到炊事
班那边儿的木炭,连忙扭头往炊事班走去。
炊事班那边儿晚上没人。外面的墙根儿下整齐的堆砌着一溜像是田
垄似的木炭。刘满屯拿了旁边儿的一个破日的铁盆,将铁盆中装了此木
炭。便端着去了弹药库那边儿。徐玉林和马明亮没想到班长走了之后
又回来了,还端了一盆的木炭。:人有些疑惑的问刘满屯这是要干啥
刁
“站岗太冷。生一盆火放在你们俩中间,轮换看来烤烤火取取暖。
总比这么站着冷,再说其他战士来换岗之后,他们也得烤烤火不是?刚
从被窝里钻出来,这天寒地冻的更怕冷。更容易感冒发烧。”刘满屯微
笑着解释道,一边儿将火盆放到二人之间。弹药库门的正前方一米毒的
地方,蹲下来取了火柴和一张纸点燃,用手捂着弱弱的火苗放入盆里木
炭之间的空隙中。
木炭易燃,很快便被了燃。纸张燃烧的火苗呼呼的烧了又大概十几
秒之后。便熄了下去,而盆中的木炭已经有几块儿被弓燃,火红火红的
散发着暖暖的热度。
“班长,这样不好吧?”马明亮有些担心的说道。
军队里一应要求严格,纪律严谨,战士们心里也都早已经被这种铁
的纪律给灌输的严严实实。
刘满屯笑了笑
…迥:‘反正有你们俩在这儿站岗看着呢,能有什么事儿?田八忆肖的
时候你们交代别人一声,天不亮就把盆子送到炊事班外面的墙根儿下就
行了。“
徐玉林和马明亮面色依然犹豫着,刘满屯已经扭身往回走去。
一股冷风呼啸着从北面刮来。在半空中肆虐一番之后,陡然扑下
来贴着地面舌过。呼呼的冷风从裤管儿钻入裤子里,徐玉林和马明亮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觉得似乎小腿儿和脚丫子都要被冻掉了。
俩人抛开心头的那缕不安和犹豫,谦让了一番,干脆二人一起蹲到
了火盆前伸手烤火取暖,并且商量着烤一会儿之后。俩人便替换着站
岗……
时间过得很缓慢,尤其是这样严寒的天气情况下,在外面站岗的
战士,尤其觉得时间过的很缓慢。当然了,在宿舍被窝里的战士们,也
许会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马明亮蹲在火盆前,将步枪抱在怀里。靠在肩上,双手伸到火盆上
方。感受着火盆里木炭燃烧散发的热量。他的脸上也被热浪熏烤的红彤
彤。热乎乎的;徐玉林端着枪站在弹药库大门的一侧,保持着一名哨兵
应有的警慢性,注视着四周黑暗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会出现的意外状
况。
过了一会儿。马明亮在暖暖的烤火中鼻神有些比惚起来,似乎就
要睡着了似的。
“明亮。咳咳。别睡着了。赶紧起来站岗,我也烤烤火。”徐亚小
林笑着提醒道。
“哦。”马明亮从比惚中陆然醒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
起身走到大门一侧站好端稳了钢枪。挺直了身躯。
徐玉林笑着走到火盆前。他并没有马上蹲下来烤火取暖,倒是有此
无聊的想说上几句话:‘明亮。你说咱们这么烤火,万一连长出来查哨
给撞上了,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批评呗。”马明亮笑了笑,说道:。哎你可别说是班
长给出的主意啊,就说是的们俩冷的受不了,自作主张去炊事班那边儿
取来了木炭点火取暖的。”
“这还用你说?,徐圭林蹲下身,将步枪抱在怀里靠在肩上。伸出
双手烤着火,一边儿说道:,嗨。咱俩也是瞎琢磨呢,这么冷的天,谁
舍得从被窝里钻出来查哨啊?又不是搞紧急集合刊练”
马明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往日里他们这边儿弹药库中并没有太多的弹药。尤其是手榴弹一类
的爆炸性危险性极每的玩意儿,子弹倒是充足,不过好在是这玩意儿
如果不在枪里面,那么危险程度倒是很低的。只不过今年因为一而再
再而三的紧张局势,各部队弹药库里的弹药已经是超量配备,处在随时
准备战争的状态当中。
夜色很沉很沉,眉月隐约与漆黑如墨的天空中,下方的军营里一片
寂静的安宁。
因而那一盆火红的炭火,在黑暗中就显得分外的显眼,就好像一盏
灯一般,红红的,亮亮的。同样,处在火盆旁边儿烤火的徐玉林。往
四周看的时候,视线也受到了亮光的影响,看的并不远,似乎自己已经
被黑暗所包围,有一种孤独的感觉。哦。不,还有马明亮和自己在一
起。
迷迷糊糊中,困意袭来。徐玉林的眼睛半眯着眼皮沉沉的想要合
上。
黑暗中,一股诡异的无形的气息不知道从哪吓,方向蔓延过来也许
就是平地而生的气息,围绕在了徐玉林的身旁,将其笼罩。徐玉林觉
的小腿有些麻木,大概是蹲累了的缘故吧?他想着站起来活动活动。就
没事儿了,可浓浓的困意却让他懒的站起来。宁愿小腿儿麻木着,酸痛
着。也不愿站起来,只想着就这么蹲着,抱着枪,睡上一觉。
此时的徐玉林,已经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了。
不远处的黑暗当中。忽然传来了很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正在站岗的
马明亮眉头一皱,面露焦急的说道:“玉林,坏了,连长来查哨了!”
正处在半睡半醒间的徐玉林猛然醒来,急忙起身,想要退回到自己
的岗位上站好。
然而他刚刚站直了身体。卜腿儿上的麻木顷刻间转化为酸痛。强
烈的让人难以忍受的酸痛,同时脑子里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瞬间的缺
氧和小腿部的麻木酸痛让他再也稳不住身形,一脚迈了出去,鞋底却是
贴着地踏出,踢在了火盆上。
火盆咣当一声被踢的向弹药库的大门处翻去,在距离弹药库还有半
米左右的时候倾翻。火盆中燃烧的通红的木炭扑散开来,落在了弹药
库的大门上。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这种木炭根本不可能弓燃弹药库的大门,更
别说会造成多大的危险了。弹药库的大门包括墙壁窗户一应物事在建造
之初,就做足了防火防水防潮的各项准备。怎么会轻易的被弓燃了
呢?便是整盆的熊熊燃烧的木炭全部堆在门上烧,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
会威胁到弹药库内部的弹药。
然而今天晚上火盆中燃烧着的木炭。虽然火势不大,但是却依然诡
异的在从火盆中翻出来时,竟然像是有粘性似的贴在了弹药库的大门上。火势陡然燃烧起来,熊熊火焰在弹药库的大门上开始燃烧。
徐玉林和马明亮惊呆了。这是怎么了?木炭竟然比汽油燃烧的还要
可怕么?
,小尤稍稍的惊讶之后,二人便不顾一切的踏步上前,丝毫不气川吼危
险。丢弃了步枪,脱下了棉大衣摔动着去扑打大门上熊熊燃起的火
焰。
而不远处已经往这边儿走过来的连长看到原先那一盏如灯般的火
盆时,心里就有了老大的不爽,想看到了跟前儿得狠狠的把哨兵刮斥
一顿。这还了得?敢在弹药库门前站岗的时候点火取暖!
然而大火陡然燃起,连长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再也顾不上去i斥谁
批评谁了,赶紧的和一起跟来的战士招呼一声,让他赶紧去叫人。自己
则一边儿快速奔跑着。一边儿略嘬唰脱下棉衣。猛扑过去,和马明亮徐
玉林一起扑打着门上的大火。
火势并没有之前那般诡异的再次扩大。在;人不心协力的;扑打
下。门上的那诡异的熊熊火势被扑灭了。三人将手中已经被了燃的棉大
衣扔到了远处冰凉的地面上。任凭其燃烧成为灰烬。
一个排的战士拎着水桶铁锹赶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被完全的扑灭。
说费来从火盆被踢翻弓燃大门到火势被彻底扑灭,西不过短短几
分钟的时间而已。
然而却让所有人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是马明亮和徐玉林,
更是在扑灭了火之后一**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有些傻了一般睁着
眼看着弹药库的大门,眼神中满是惊恐畏惧和悔恨等等复杂的神色。
连长抬起脚气呼呼的将马明亮踹翻在地,又把徐玉林也踹翻了,
破口大骂着他们俩竟然敢在弹药库的门前生火取暖,疯了吗?
其他战士们也都在站在旁边有些后怕有些生气的看着马明亮和徐玉、
林。怒其不争啊!作为共和国的解放军战士。怎么可以受不了这点儿寒
冷。而违反纪律在站岗的时候生火取暖呢?更何况,这地方可是弹药库
啊!
闻讯赶来的刘满屯站在旁边。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到此时也不知道
是因为后临自责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觉得自己真的是犯傻了,怎么就
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去帮着战士生炭火取暖呢?要知道,他们可是
在站岗放哨,别说烤火取暖了。就算是蹦蹦咕咕来回走上几步活动活动
取暖,都是不允许的。
马明亮和徐玉林被连长连打带骂,却只是悔恨自责,沉默不言,他
们悔恨不已,却不能说出是班长给他们弄的这盆炭火,毕竟,“班长是
好心帮他们的谁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了呢?尤其是徐玉林,越发的觉
的内疚不已,火盆是他踢翻的。若非如此,又怎能弓燃弹药库的大门
呢?
所以徐玉林站起来主动承认说这是自己去弄到的火盆和木炭,火盆
也是自己不小心踢翻的,他承担责任。请求处分。
连长大怒,处分是必然的。你徐五小林还挺仗义啊?以为这样就没
他马明亮什么事儿了么?都等着挨处分吧!一挥手,命令下,马明亮和
徐玉林被两名战士跟着押着往禁闭室走去。路过刘满屯身旁的时候。徐
玉林看了一眼刘满屯。冲他使了个眼色,轻微的摇了摇头。
刘满屯当然知道徐玉林是什么意思。反正俩人都得挨处分了。就算
是刘满屯主动去承认错误。承担责任,无非也就是多他一个。人再被处分
而已,倒不如不去。也就只有两个人被处分罢了。
然而刘满屯却无法按照徐玉林和马明亮暗示的那般,隐藏下来这件
事的真相,不去承担责任。
所以当战士们都散了之后。刘满屯独自一人去了连部。
他很坦诚的将今天晚上的事情经过。汇报给了连长和指导员,并且
诚恳的希望宽大处理徐玉林和马明亮。毕竟主谋是他。主意是他出
的。火盆是他拿的。木炭是他拿的。火是他点燃的…而且原本马明
亮和徐玉林就没有提出过要生火取暖。都是他刘满屯一厢情愿的好心办
了坏事儿。
听他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连长和指导员气得差点儿没有大耳瓜
子抽刘满屯。
因为他们都明白,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刘满屯,肯定是要背一
个大过处分的这样的话,原本就已经从排长被撤下来当班长的他。在
部队的日子,必然是要结束了。没有任何一名干部。愿意让刘满屯这
样一名极其优秀的士兵退役,离开部队。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悔之已晚,怒之亦无用了。
刘满屯当然明白后果的严重性,之前他往这边儿来的时候,就已经
考虑到了这一切。所以他表现的很平静。除了对于徐玉林和马明亮深深
的自责和内疚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在意自己的问题。
他在部队。已经有些厌倦了。或者说。害怕了。
这次的事儿很奇怪,所有的战士包括连长指导员,都觉得那点儿
木炭,怎么就会了燃了弹药库的大门呢?何况还是被踢翻了的火盆里那
么点儿木炭,在极端的时间里就会了起那么大的火势,这就太不可思议
了。
所以。刘满屯担心这有可能是上苍对于自己的报复惩罚,已经牵
连到了战友们。
所以,他很有必要离开这里了,不能牵连祸害更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