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枫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赵云明又接着道:“你可知道,梅忆萱是金城娱乐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身家过亿的女老板。她同时还是雁阳市人大代表,市政协委员。昨天她来咱们耒河谈生意,不知怎么就失踪了,已经有人报了案,你知道这事不?”
项枫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不知道。”
赵云明冷笑道:“作为公安局长,你会不知道?你也不想想,你不知道的话,我干嘛打电话给你?”
项枫心头一惊,暗自思忖道:怎么这事连赵云明都知道了,难道是平峰告的密?不应该啊!
赵云明接着一句话打破了他的猜疑:“你别胡乱瞎琢磨了,上头都有人打电话直接问我找你要人了。我只问你,梅忆萱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
“呃!”项枫正色道:“赵书记,请您听我解释……”
“好了,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赵云明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命令道:“如果人在你手里,我不管什么原因,你现在马上给我无条件放人。”
项枫略有不甘道:“好吧,不过我保留我的意见。”反正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而且现在也没必要再跟赵云明顶牛,只是不知道跟他打招呼的是哪位领导。
赵云明也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严厉,语气凝重地道:“小项啊,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有些事,你能理解得去做,不能理解也得照做,这,就是人生。”
这一刻,项枫似乎听懂了赵云明话中的疲惫和无奈。
项枫笑了:“我明白的!”
挂了电话,赵云明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刚刚他突然接到雁阳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尤伟打来的电话,寒暄了几句后。对方突然高声质问他,知不知道雁阳市著名女企业家、市人大代表、市政协委员梅忆萱同志在去耒河考察环境、洽谈投资意向之时,突然神秘失踪一事?语气中还透露出这件事或许跟公安局长项枫有关,并让他严格督促并作出严肃处理,一定要坚决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以避免在耒河的投资商心里造成负面影响。
一头雾水的赵云明只得给项枫拨打了这个电话,不管怎么样,若是梅忆萱的失踪真的跟项枫有关,也得让这小子先赶紧将人放了再说。至于后续,如果梅忆萱真的做了违反犯罪之事,那也得交由雁阳市公安局来处理,胡乱插手,可是会犯大忌的。
项枫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拿起酒杯。看了看杯子里暗红色的液体在自己手掌上肆意流淌,叹了口气,又轻轻放下。
胡小林惴惴道:“项大哥,你看这事?”
项枫笑道:“那个女人是叫梅忆萱对吧,市人大代表,金城娱乐有限公司董事长,家资过亿的女强人,啧啧……好大的来头!”
胡小林跟着干笑两声:“她再强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哪里能跟项哥你比。”
项枫拿出烟来,点燃一支,深深看了胡小林一眼,意味深长道:“好吧,这次我就卖你一个面子,那个女人我会让人放了。不过你可要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目光冷冽、寒气逼人,却也是直接把事情挑明了,免得这厮还不知好歹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胡小林浑身不由打了个激灵,嘴角勉强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知道了,项哥。改天我一定会代我朋友当面去向嫂子赔礼道歉的!”
项枫笑笑,朝他摆了摆手,又和方求握手道别,扬长而去。
“我草,这杂……这姓项的简直***欺人太甚!”待项枫走后,胡小林马上恢复了其阴险恶毒的本性,狠狠一脚踢在了软皮沙发上,大声嘶吼道:“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他知道厉害的!”
项枫随意上了停靠在酒吧外的一辆出租车,刚想打电话通知平峰,让他把人给放了,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钟月妃打来的,声音有些犹豫,又有些彷徨。但最后还是轻声道:“老公,好像有人想要我的命。”
声音很轻,项枫只觉脑袋嗡了一声,握紧了手机。尽力压抑着情绪,缓声问:“怎么回事?”
“我刚接到一个电话,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电话里说要我出门小心点。我还以为是谁打来的骚扰电话,骂了一句神经病后就挂了。”
“就这样?”项枫有些疑惑,有很多心里‘变态’的人喜欢玩这种恶作剧,可也当不得真。
“可我,刚刚又连续收到了许多条彩信,那里面全是血淋淋恶心之极的东西,而且上面还附有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钟月妃咬着嘴唇,声音有些颤抖。项枫能听出小妖精此时的恐惧、不安和疑虑。
“别害怕,我马上回来。”项枫挂了电话,一个劲地催促司机快点往前开。
这条路虽不长,但他却觉得心急如焚。
时间已近午夜时分,钟月妃家的客厅里,项枫见到了小妖精,关上门后,她便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下扑进自己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男人强健的虎腰,项枫爱怜的抱着她来到沙发上,轻轻摩挲着她的秀发:“月妃,没事了!”
“老公!”钟月妃抬起头望着他,突然眼圈一红,又一头扎进项枫怀里,眼泪扑扑落下。
拥着钟月妃在沙发上坐了好久,小妖精的哽咽声才渐渐止住,仰着一张小脸,泪眼婆娑道:“老公,刚刚那人又发短信来了……”
看着小妖精微微红肿的双眼,项枫伸出手在茶几上抽出一张湿巾,轻轻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钟月妃低着头,小声道:“这点小事,月妃本来不想再惊动你地。可是,可是想了想,还是,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项枫柔声道:“你做得对,以后,不管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月妃轻轻点头。
看完了钟月妃手机上的彩信,项枫的眉头愈发深皱,几乎成了一个川字。
想了一想,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这么晚谁打老子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声粗痞不堪的中年男声。
耒河城西的一家小旅馆里,项枫见到了给钟月妃发恶毒诅咒短信的那个男人。
当项枫和平峰敲门的时候,里面的男子犹自骂骂咧咧地道:“操,猪婆娘,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说了就五十块钱,要就干,不要就给老子滚蛋。”
打开门的是一个个头很矮、三十来岁,穿着裤衩、裸着上身,贼眉鼠眼看上去及其猥琐的中年男子。
这厮往外一看,见是两位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要关门,却被平峰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握住他的手腕,痛哼一声,如刺猬般惊呼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项枫微微一笑,没有理睬他,和平峰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
旅馆的房间很小,也就十来个平米,一张床就占据了大半空间,被褥什么的都泛着黄色的印渍,没有空调、头上的吊扇正在吱呀、吱呀地转个不停,项枫一走进来就闻到一股子呛人的异味。
猥琐男搓着双手,惊恐地望着项枫他们道:“两位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们。”眼前这两人来势汹汹的,明显不是善茬。但从他们的衣装打扮和气质来看,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那种为了钱财破门而入的匪徒,虽说人不可貌相,但再怎么也不会跑到小旅馆来抢到自己这样的穷人身上啊。
项枫揉了揉鼻子,这里的环境还真不是太好。
“你叫什么名字?”项枫走到猥琐男面前,随意开口问道。
猥琐男楞了一下,白多过黑的三角眼里,瞳孔四下一转:“李,李明!”
“是吗?”
项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知道我们来找你的目的吗?”
猥琐男摇头道:“不清楚!”
项枫眉头微皱:“认识钟月妃吗?”看这厮的倒霉样就知道其肯定不是什么主谋,顶多也就是一让人使唤的‘枪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不,不认识!”猥琐男心中一惊,却也是明白了来人的目的。
项枫望了平峰一眼,缓慢说道:“为什么要发那些短信?是谁让你发的?”
“大哥,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猥琐男矢口否认道。
“李二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到现在你还不老实交代?”平峰在一旁给了猥琐男一个大耳光子,高声怒喝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心里觉得恐惧,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这一巴掌力量极大,直打得李二狗一个踉跄。这下他是真害怕了,他的大名叫李天亮,但村里的人都叫他二狗。这会人家连自己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看样子再想抵赖也不成了。
吓得李二狗砰地一声跪倒在地,捂着已经涨得通红的半边脸颊,苦苦哀嚎道:“两位大爷,我说,我都说出来便是,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杀我啊!”李二狗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杀你?”项枫撇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厮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说吧,是谁指使你给钟月妃发短信的?”
在随后的十几分钟里,李二狗不得不详细地向项枫和平峰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从小旅馆出来以后,项枫与平峰都是一脸子肃然。
李二狗人已经交由管辖这片区域的宏祥路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暂时收押了,但他所交代出的问题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项枫没想到,这背后竟还会牵涉到另一位雁阳市常委某个重量级的大佬!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由于下了一天的雨,天空都蒙上了一层黑幕,看不见半点星光和月明。
这里又位于耒河的老城区,除了街边的几盏路灯和偶尔透过窗口露出的昏黄色之外,周围的万家灯火早已熄灭。远远望去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很是萧索
“呵欠!”
一阵凉风吹过,项枫浑身一颤,随即一个异常响亮的喷嚏从他鼻中传出。
“项局……”平峰满脸的关切,他能明白年轻的局长此时心里所承受的压力。
“我没事!”项枫嘴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走吧,回家。今天三番五次的将平大哥你叫出来,嫂子心里肯定是已对我‘恨之入骨’了,巴不得我再多打几次喷嚏列,呵呵!”
海天宾馆顶层的1216号房间里,项枫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默默地望着窗外的霓虹闪烁。
夜虽已深,但他却无心睡眠。
难怪赵云明会迫于压力给自己打电话要求放人,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而且这个人还是雁阳市委常委,难怪有这么大的官威,逼得赵云明也不得不妥协。
项枫想起一年前自己还在市委宣传部上班的时候,第一次带队来耒河调查走访,结果却误入圈套……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又想起今年过年去他家拜访,结果却吃了闭门羹的那一幕……
“这又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最后,再来到这次的‘钟月妃事件’,项枫本以为是胡小林弄出来的鬼,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参与其中,若不是李二狗自作主张发那些骚扰短信,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这绝对是一个危险之极的人。”
项枫在心中最后加了这句评语。
掐灭香烟,躺在床上,他再次变得心事重重。
早上大概七点,虽只躺了两三个钟头,但脑海深处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将项枫叫醒,揉了揉有些发红的双目。起身冲了个澡,正刷牙洗脸之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一个身材高挑、清秀淡雅的女服务生手中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走了进来,看到嘴角上泡沫星四溅的项枫,轻笑一声道:“哥,早上好!”
“好!”睡眠严重不足,让项枫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用剃须刀匆匆挂了两下胡子,抹干净嘴巴,又用清水洗了把脸,这才走出来,道:“今天有些什么?”看着这位明眸皓齿的美丽姑娘,心里就有些惭愧。
自从那天晚上和李婷发生过关系后,自己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想要报答就当我一年的‘免费’情妇吧,没想到她竟然当了真。
小姑娘又鼓足勇气重新回到海天工作,海天的副总经理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将原来照顾项枫的王燕给安排到雁阳脱产学习去了,让李婷接过了王燕的班。
李婷也就傻傻的给自己当起了全职小保姆,并开始全面照顾项枫的起居生活,就像古代的丫鬟伺候自家的主子一样,说无微不至也不为过。
刚开始项枫还真是不习惯,心里毛毛的,看着李婷的笑颜总有股负罪感。不就是几万块钱的事吗,对自己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再说自己也就是一时不忍偶尔发了次‘善心’而已。结果不仅上了人家的身子(虽说是被迫的),还要剥夺人一年的人身自由,麻痹的,这不是逼着哥们成为旧社会里万恶的‘项剥皮’吗?
后来想想,能有个这样娇俏可人的小保姆陪在身边照顾自己感觉还真不赖,反正哥们又没结婚,不怕被人说闲话,也就默认了这种情形。
李婷将手里的托盘轻轻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微笑道:“新鲜的油条、豆浆,还有热乎乎的牛奶、蛋饼、烧卖等,都是李师傅现做的哩!”
三下五除二,项枫便将自己喜欢喝的豆浆和油条吃了个精光,拿出湿巾抹了一把嘴角,道:“小妹,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以后不要再端这么多来了,吃不完多浪费啊!”说完,还故意装作一副不满的样子。
“哥,你每次都只喝豆浆、吃油条,其它东西却是不沾。”谁知李婷却是早已了解项枫的禀性,根本不再怕他。还笑嘻嘻地教训这厮道:“你这是严重的偏食知道不,医生说了,早餐要吃的营养丰盛、还要常换各种口味,不然很容易……”
“行了!行了!”项枫赶紧打断她道:“我知道了,每次你都能啰啰嗦嗦地说出一大堆理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