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阴云密布,不久下起倾盆大雨来。一时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扬武便以剑在山崖的壁上挖了一个洞。扬武与丹儿挤进洞,马儿只好在外面淋雨了。丹儿全身湿透,身体的玲珑曲线在扬武面前展露无遗,秀发上滴着晶莹的水珠,如玫瑰带露,更添清新风韵。扬武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丹儿尚未发育完全,由于衣服被雨水浸湿而凸显出来的胸部。
丹儿小脸一红,似嗔非嗔地看了扬武一眼,娇嗔道:“大哥,你不老实。”
扬武尴尬地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冷不冷?”
丹儿轻轻“嗯”了一声。扬武抓起丹儿的小手,由掌心渡入内力。丹儿但觉一股暧流流遍全身,寒意顿时大减。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丹儿身上的湿衣被扬武“温暧的内力”蒸干。
扬武也对自己的内功进境感到意外,“啊”道:“我的内力又进步了不少。我只想助你御寒,没想到我的内力竟可以蒸的湿衣服。”
“大哥,我现在不冷了,你快蒸自己的衣服吧。当心着凉。”
“小丫头,我身体健壮如牛,已经很久没尝过伤寒的滋味了,淋这点雨算什么。”
“人家关心你嘛!”丹儿不满道。
“好了,算我说错了行不行?”
“不是算你错了,而是你错了。”
丹儿认真的道。
“丹儿小姐,小生这厢给你赔礼啦。”
扬武作揖道。
丹儿“噗哧”一笑,俏脸如百花盛放,美得让人眩目。
扬武呆了一呆,暗暗地想:“她现在已这么漂亮,长大了不知会迷倒多少男子?”
丹儿被扬武看得羞涩地低下了头,芳心有如揣了一头小鹿,不争气地狂跳,小手抚弄着衣角,以掩饰不安。扬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暗暗后悔:小姑娘已经到了初解风情的年龄,自己只是被她的美丽打动,那只是出于欣赏,并非爱上了她,若因此打动她的春心,而自己又不能娶她,岂不是害了她?默默地运气于全身,湿衣上蒸汽升腾,片刻即干。
两人相对无语。丹儿生性活泼,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说女人怎样才能让自己心仪的男子喜欢自己?”
这个问题扬武从来就没想过,他甚至连“男人怎样让自己心仪的女子喜欢自己”也没想过,颇感不好回答,想了想才道:“你得明白花为谁开……”
“花为谁开?”
丹儿不明白,摇了摇头。
“就是你把身心都奉献给他,让他感觉到你心中只有他,你是为他而活。”
丹儿还是不明白。
“你一心一意地爱着他,他会为你的爱感动。”
扬武想起李夜笙并未因自己的爱而感动,“啊”道,“不对,男人的资本是财富和武功,女人的资本是容貌和贞,女人要得到心爱的男人,只有为他献出贞。”
扬武看丹儿还是睁大了迷惑的双眼,继续解释道:“就是给合,同床共枕做夫妻,明白了吗?”
丹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丹儿还太小,太单纯了,扬武有些担心,补充道:“女人的贞只有一次,只有遇上自己心仪,并且深爱自己,还能对自己负责的男人,才能为他献出。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大雨直到天黑还没停,扬武与丹儿在洞中过了一夜。早上雨住了,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只是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骤降,秋风吹在身上略带寒意。丹儿衣裳单薄,扬武将自己的血衣披在丹儿身上,使她能不受冷风的侵袭。扬武昼夜兼程,六天后将丹儿送回富贵城。等待扬武的是又一场杀戮。
向天心已得到密报,其父命丧扬武之手,于是布下天罗地网准备截杀扬武,不料扬武会自己送上门。扬武和丹儿乘马进入富贵城外城时,街道两侧的店铺大门紧闭,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冷清的有点诡异。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城中一个人都没看见?”
“不知道,进去看看。”
行至街心,街道两侧店铺的窗口、房顶无数箭矢、暗器一齐射向扬武和丹儿。
扬武急道:“有埋伏!”
左手挟着丹儿,右掌急按马背,迅速跃起两丈,避过飞箭流矢,凌空拔出铁剑。马儿霎时身中百支以上的箭和暗器,悲嘶一声,伏尸在地。乱箭和暗器又纷纷射向空中的扬武。扬武将铁剑舞得风雨不透,一团光幕护住自己和丹儿全身,身子在光幕中急速旋转,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富贵城的十三支卫队,一万三千家将潮水般涌至街心,地上、屋顶人头攒动,兵刃晃晃,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丹儿只觉天旋地转,终于晕了过去。向天心埋伏的四百弓箭手和暗器高手放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的乱箭和暗器,扬武仍然毫发无损,向天心便命手下停止放箭和暗器,命他们上前攻敌。
扬武时而施“华山剑法”时而施“雪山剑法”时而施“天山剑法”每一招信手拈来,却皆成妙招。所到之处断体残肢与鲜血齐飞,令人不忍卒睹。丹儿还是昏迷的好。扬武勇不可挡,所向披靡。但是敌人多如牛毛,前者仆,后者继,杀不胜杀。扬武终于一个疏忽身上挂彩,所幸未伤到筋骨。时间一久,扬武渐感乏力,反应已不再如先前敏捷。敌人见扬武剑法太厉害,除了背后偷袭之外,正面多是向丹儿下杀手。扬武为救丹儿而分神,剑法的威力大为削弱。
扬武越战敌人越多,感到害怕,就展开绝顶轻功,挟着丹儿绝尘而去。
扬武将轻功催至极限,很快甩掉富贵城追兵,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耶律将军府。扬武一入府门便晕倒在地,血仍在流。府中侍卫大惊,慌忙禀报耶律大石。耶律大石见扬武和私生女儿一齐晕倒,扬武还在流血,急召府医。
扬武被抬入阿尔特的闺房,丹儿被抬进阿尔特贴身丫鬟的房间。府医迅速给扬武上药止血,然后把脉,一脸的严肃,良久才舒缓脸来,轻轻点头。
阿尔特关切地问道:“马大夫,他的伤要不要紧?”
马大夫恭声道:“回禀郡主,他没事,他只是失血过多,又用力过度才至昏迷,睡一觉就会好的。这几天他应该多休息,不宜再与人动手。”
“没事就好,来人哪,到府库支取十两黄金,赏给马大夫。”
“谢郡主赏赐。”
马大夫心中乐开了花,只不过止止血,上上绷带,便赚了自己几年的薪金。
对面房间的戚大夫面对昏迷不醒的丹儿却是一筹莫展,丹儿是因为身体转得太快太久,脑部供血不足,暂时缺氧而致昏迷。这种病例戚大夫从医多年闻所未闻,所以经验丰富的他亦束手无策。戚府医号称“一指神医”平日给病人号脉只用一根指头,绝不多用一指,现在却用了食、中、无名三指,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一张马脸越拉越长。
“戚大夫,她怎么样?”
耶律大石忍不住问。
“她脉相平和,与常人一样,怎么会昏迷不醒,小人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等扬武公子醒过来,问清原因才好对症下药。”
“你退下去吧。”
耶律大石不耐烦地挥手道。
“是,将军,小的告退。”
耶律大石一连换了十几个医生,无一人能查出丹儿的病因,将皇宫的御医请来,同样无能为力。
时间在焦虑中度过,最担心的人还数耶律大石。他一会儿看看私生女,一会儿看看扬武,在两间房间轮流跑。耶律夫人和阿尔特及婢女们均对耶律大石对丹儿特别关心感到诧异。
丹儿昏迷了六个多时辰,当月亮已到中天时才悠悠醒转。看护丹儿一直到深夜的耶律大石忙从椅上跳起,伏到床沿,惊喜地道:“丹儿你醒了。孩子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你知不知道?”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丹儿凝睇耶律大石,虚弱地问道:“你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
耶律大石望了身边的妻子一眼,老脸一红,道:“不错,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十四年前的春天,我还记得那天是三月初七,那天风和日丽,天气很好,我忽然想起很久没有同你爹,嘿,向人敬切磋武功,便去了一趟富贵城。谁知向人敬正在闭关,是你娘接待我的,她请我喝了几杯,和我说了很多话,她说她很仰慕我的文才武功,希望我能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于是我们就……就有了你。”
“天啊,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是一个杂种!呜呜……”
丹儿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放声大哭起来。耶律夫人看了丈夫一眼,哼了一声,气愤地跑出房间。
耶律大石急道:“吟风,还不快去追夫人。”
“是。”
婢女吟风急忙跑出房间。耶律大石为提高阿尔特的汉语水平,雇用的贴身丫鬟中有两个汉人。
“孩子,你别哭,不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你应该勇敢地面对现实。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是不是?以前我们父女见了面总是不能父女相称,现在好了,我抛开了种种顾虑,希望你也能抛开顾虑,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向人敬知道我是你的私生女儿,早就想杀我。阴山之行是向人敬设下的骗局,他想杀死我,差点连累了大哥。幸好大哥武功高强,要不然……我们就回不来了。向天心为报父仇,不念我和他十三年的兄妹情谊,在富贵城布下埋伏,想将大哥和我一起杀死。咦,大哥呢?他在哪儿?他没事吧?”
“他没事,你放心,他只是受了点轻伤,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大哥没事我就放心了。当时我们被敌人包围了,他们向我们施放乱箭,丹儿真恨自己没用,拖累了大哥。”
“丹儿别自责,你的大哥,也就是你的未来姐夫武功高强,他自然要负起保护你之责。”
耶律大石见小女儿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扬武的情意,不无担心。
“向天心对我不念旧情,我娘的处境一定很危险,你要是认我这个女儿,就赶紧想办法救我娘。”
“这个,这个……”
耶律大石不禁犹豫。要将丹儿的母亲,向人敬生前的宠妾接回耶律大将军府,有两重困难,第一耶律大石必须抛开自己的尊严和“辽国第一深情专注大臣”的崇高声望,第二耶律大石接回伍冰儿对向天心来讲是“庶母被抢”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耻辱,而且扬武是向天心的杀父仇人,向天心绝不会向杀父之仇的准岳父屈服的。双方很可能会兵戎相向,造成血流成河的可怕局面。这必会令处在强敌环伺下的辽国元气大伤。
耶律大石“这个”了半天,才道:“让我好好想想,明天必会给你答复。你睡了这么久,饿了没有?先喝碗参汤。”
机伶的小婢红花已端来参汤,侍立在侧,听了耶律大石的话,忙将半热的参汤端到丹儿的面前,揭开碗盖,捏着调羹,喂给丹儿。丹儿挣扎着坐起,道:“我自己来。”
红花忙道:“小姐,你刚醒来,身子正虚,还是让奴婢伺侍您。”
“好好伺候二小姐。”
耶律大石终是放心不下发妻,急急地去了。
耶律夫人是知书达礼的女子,本不轻易发脾气,但突然得知自己爱了二十年的丈夫居然背着自己在外拈花惹草,还有了私生女,任谁都受不了。耶律夫人还须顾全将军夫人的体面,想哭也不能肆意无忌惮,必须躲进自己的屋里,轻声啜泣。吟风在旁劝解无效。
耶律大石回到房中,道:“吟风,你出去。”
“是,将军。”
吟风退出。
耶律大石走到妻子身边,伸手触摸妻子的脸。耶律夫人生气地甩开丈夫的手。“不烟,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耶律大石用的是契丹语。
耶律夫人背过身子,不予理睬。耶律大石双手搭上妻子肩头,轻轻扳动妻子的身体,使她面对自己,道:“我是真心爱你的,你应该知道。朝中这么多王公大臣,哪一个没有三妻四妾?而我只有你一个。”
吸一口气道:“我是被丹儿的母亲引诱才有了丹儿。天地良心,我从没想过要做对不起你的事。信不信由你。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的为人怎么样你最清楚,那次的事纯粹是一个意外。大错铸成已无法挽回,我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再生我的气,好吗?”
耶律夫人想起大石的好,怨怼顿时消除了不少,但是仍然以生气的口吻道:“狡辩!你分明是想推卸责任。如果有人勾引我,我决不会上钩。但是你……哼……”
“好了,不烟,我保证这样的事今后不会再发生。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耶律夫人还是很珍惜与耶律大石的感情,再想想女儿都快嫁人了,也不想与大石真的闹翻,只好默默地点头。耶律大石心中大喜,续道:“扬武杀了向人敬,向天心不再认丹儿作妹妹,丹儿已经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丹儿她娘在富贵城也呆不下去了。你希望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和父亲,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反正在这个家里是你做主,你的决定我能反对吗?”
“不烟,真的委屈你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喝那杯酒。”
萧塔不烟没好气道:“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吗?是你自己像蜜蜂见到蜜,一头就栽进去了吧!”
耶律大石嘿嘿道:“夜已深了,我们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