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四面响起,夏军十几个大营,遭到番军骑兵与士卒同时攻击。
其中重中之重,当然是英贺弗,颜也列二人率军主攻夏军殿后军的主营。他们不知夏军殿后军大将乃是刘黑闼,不过从层层垒叠的鹿角拒马枪中可以见得敌军大将防备森严。
夏军殿后军大营修筑营垒的位置也十分巧妙,夹在两个山坡之间,不仅巧好挡住了易县的来路,依着居高临下之势,西面还有沼泽,其中葭苇阻奥,芦苇丛生,不利于步兵骑兵通过,故而易守难攻。最重要的是,其大营牢牢扎住,扼守著通往窦建德中军南面,东面主要道路。
战前英贺弗,颜也列奉徐世绩之命,将此营定为夜袭主攻的目标。他们二人率一万草原番骑攻打此营,一旦攻下夏军的殿后军大营,此战亦是拿下了十之**,为此战奠定胜局。
与其他营的一路顺畅不同,攻打夏军殿后军的大营,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苦战。
英贺弗见颜也列前军苦战后好容易冲破敌军第一重栅栏,待突入营内杀至第二重时候,陡然一阵轰轰的崩塌之声响起。大片士卒的惨叫声,和在风雪之中。
英贺弗脸色一沉,但见颜也列狼狈的策马奔出,身后士卒亦是丢盔弃甲。英贺弗策马上前一把牵住颜也列的马头,喝道:“怎么回事?”
颜也列面上雪水和着鲜血,握着双刀也是掉了一把,仓惶地言道:“中埋伏了。贼人太狡猾如狼一般,境在军中挖了一个大坑。用羊皮覆在上面,看不出来。突进营内的几百弟兄都去见长生天了。”
英贺弗见原本攻入大营的番军士卒倒拖着兵器被夏军逐出,一副狼狈之相,顿时怒道:“那姓徐的汉人,率各路人马打得都是顺利,我军给啃了硬骨头,传出去岂非让汉人看低我们。”
颜也列摇了摇头,言道:“大哥,不是我们弟兄不拼命,只是守卫此营的肯定夏军精锐勇士。天杀的,我打战二十多年,都没打过这么难的战,若是再拼下去恐怕将我们都拼光,都打不下来。”
英贺弗见颜也列如此说双目一翻,喝道:“颜也列,我们草原人的脸都给你丢光了。我就不信了。”
颜也列闻言将帽子一脱一丢,露出光秃秃的脑袋言道:“大哥我不是怕死,今日我不攻下此营就不活着来见你。但是窦建德的人头才是可汗所要之物。大哥这里交给我,你去与那姓徐的攻窦建德的中军。”
英贺弗闻言沉声言道:“兄弟说的是,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英贺弗将长刀一挥。对身后众军言道:“跟我来。”
之后,英贺弗振臂一挥,围攻刘黑闼大营的三千番军骑兵。随他离开。
颜也列见英贺弗离去,当下面露狰狞之色喝道:“不怕死的。跟我冲。”
颜也列这拼死之态,震慑了附近所有番军士卒。营外的所有番军骑兵随着他第二度向刘黑闼大营猛攻。
而此刻窦建德的中军大营四周,却是一片风声鹤唳。
在徐世绩,孙二娘猛攻之下,拱卫窦建德中军大营的六个营盘,被攻破了五个,营垒中作熊熊烈火,在风雪之中燃烧。六座营垒唯有夏军大将程名振的营垒,击退了幽州军数度来袭,仍保不失。
而夏军左翼窦建德妻弟,大行台曹旦的三座大营,皆被攻破。夏军士卒被番军骑兵犹如被碾鸭子一般,被赶出营盘,在雪地之中漫山遍野的被不及他们十分之一的骑兵追杀。
大雪直落,将窦建德甲胄之上覆了一层白霜,但见窦建德仗剑立于中军,虽为风雪遮蔽,视线不能及远,但听到四面惨叫声,可以猜到夏军现在乃是一副兵败如山倒的惨状。
“陛下。”张玄素,宋正本,凌敬等臣一并来到窦建德面前。
只见凌敬上前跪下,在雪地中咚咚磕头追累言道:“陛下,吾中李重九之计了,恳请陛下赐死。”
窦建德将凌敬扶起,朗声言道:“此事怎能怪凌卿一人,现在不是追究时候,众位有何看法?”
宋正本手足无措地,言道:“眼下外周兵荒马乱,看样子似已全军覆灭了。臣恳请陛下立即率轻骑突围,不要顾及我等。”
“一派胡言。”张玄素斥道。
“你,”宋正本见张玄素如此说,不由勃然大怒言道,“你不是号称算无遗策,怎么算不到今夜之事,陛下臣恳请先治张玄素之罪。”
“不要再争这些了,张卿你说,眼下外周兵荒马乱,各营都没有消息传来,朕是该坐守还是突围。”
张玄素正色言道:“陛下,你听,外周虽是兵荒马乱,但南面,东面的通路上,却相对平静,这一路乃是刘黑闼的殿后军驻扎的。陛下诸位将军,你可以信不过,但刘将军乃是你的拜把兄弟,难道还信不过吗?”
窦建德闻言点点头,言道:“你说的不错,黑闼弟兄,必然替朕死后路。”
凌敬当下问道:“难道依张黄门意思,是死守大营吗?”
张玄素言道:“兵荒马乱之中,冲营而走危险肯定比守大营要大,我夏军有十万大军,一旦天明,就可稳住阵脚,陛下不可轻离。”
说话之间,只听轰然一声。
夏军中军辕门传来一片喧哗,窦建德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士卒仓皇急奔而来,面无血色地言道:“陛下,敌军不知怎地突然驱了上千头牛马畜生,直闯我中军辕门,已经将辕门栅栏撞开!敌军骑兵已随后杀入中军大营。”
“火牛阵?”宋正本失色言道。
“什么火牛阵,我军左营都是代步的牲口脚力,眼下失陷之后,必给幽州军驱赶了来作陷阵之用,”张玄素捶胸顿足言道,“敌将真是狠辣,临机之时,居然想出这条毒计。”
张玄素向窦建德言道:“陛下大势已去,眼下中军大营已不可守,臣无能为力,一切请陛下定夺。”
说话间,敌军骑兵举着火把,杀入了窦建德中军大营,犹如砍瓜切菜般劈砍着夏军士卒。
随即又是一阵箭矢横飞,夏军士卒倒在了箭矢之下。
不要杀我,夏军哭号拔腿狂奔,营地之内,随即可见士卒抛弃阵地,犹如没头苍蝇般乱窜一幕,而夏军几名督战将领,杀得刀子都砍缺了,仍是止不住士卒的逃亡。
“生擒窦建德,封万户侯!”
“生擒窦建德,封万户侯!”
越来越近马蹄声中,夹杂着阵阵呼喝之声传来。
窦建德闻言反是失笑言道:“没想到我窦建德脑袋还值几个钱,事已至此,诸位若有人愿捆我上前,给李重九换一个富贵荣华,我窦建德绝不怨他。”
众将一并言道:“陛下待我等恩重如山,必以死报之。”
窦建德按剑大笑言道:“朕没有看错人,人死鸟朝天,怕什么啥子!拼了!”
当下窦建德与众臣,以及上千夏军亲军一并上马。
窦建德拔剑一挥喝道:“诸位,随朕杀出重围。”
夏军一并高呼,追随窦建德左右。
只见窦建德一出中军辕门,就有人呼到那人就是窦建德,随即大股大股幽州军番骑从四面八方杀来。
马蹄交错,众人在营垒间的土道,拔刀厮杀。
窦建德的亲军奋力死战,从正面抵住幽州军的番骑,窦建德与张玄素等人乘机率数百骑,突出了辕门。
这才杀出辕门,风雪疾落,视野所限,不能出十步。
窦建德只能率军绕营朝有火光的地方走,猛然间突然勾索四起,冲前的几十名夏军骑兵皆被绊马索绊倒。
四面涌来无数手持长矛的士卒,一名穿着白色大氅的将领,于千军万马之中,高声言道:“夏王,吾徐世绩等候你已久了,所幸阁下没有失期不至。”
夏军大将听闻徐世绩的名字,顿时人人色变。
窦建德拔剑言道:“随我杀!”
张玄素上前牵住窦建德的马,言道:“陛下,徐世绩乃是幽州军名将,正面不可敌,还是退走吧。”
正说话间,这时突然幽州军阵势东南角一路人马冲突杀入。
一名银袍将领,舞动丈八马槊,左遮右挡,杀得幽州军如同潮水分浪一般推开。
此人一边厮杀,一边高声言道:“夏王快走,某代你抵挡一阵!”
窦建德视之原来是大将程名振,原来他一直为窦建德死守营垒,击退了幽州军数度来袭,后见中军营寨被攻破,程名振当下率数百部下杀出,来救窦建德。
窦建德见程名振来救,大喜言道:“说什么,兄弟不走,朕也不走,裤裆里有卵的,随我杀!”
见有援军前来,夏军顿时士气大振,窦建德更是亲自率军冲杀。两军合作一处,苦战了一番,竟然他们杀出了徐世绩的重围。
杀出重围之时,窦建德,程名振等人一点身后人马,只有不足百骑,而不少夏军大将皆是没在了阵中。
看到这里夏军众将不由想,抱头痛哭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