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松回到桌边坐下,招招手让大家也坐下,理了一下思路说:“现在能让马家军停止进攻的只有马步芳。
马步芳为什么要打?他想怎么打?哪些因素制约着他这样打?我们要抓住马步芳的心态想办法。
他围剿红军那么积极,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其实就是想靠上蒋介石这棵大树,让他的军阀地位合法化,给他军饷、粮草、弹药、部队番号。
蒋介石一向是围剿红军不惜血本,最近借款装备了几十个德械师,换下了大量旧武器,马步芳也想得到,扩充自己的实力。
可打也不能把自己的老本贴进去吧,他也顾虑前方损失太大,这就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我们向马步芳提出前线指挥部的以下建议:
红匪南下企图已告粉碎,重新猬集于倪家营地区,万余主力已被重重包围。
但顽匪依托村寨,战意仍浓,形成交叉火力,并相互支援,我军马玉龙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亦在攻击中遭受重创,其他民团部队损失更大、粮弹消耗极快,急切难下。
如今天寒地冻,补给不易,强行攻击,徒增伤亡,对团体不利。
职部以为,对倪家营之敌目前采取围而不打的策略为佳,只需围困一个月,红匪必定饥寒交迫无奈突围,我部养精蓄锐已久粮弹充足,必能在野战中歼灭之。
同时恳请政府怜惜餐风露宿、爬冰卧雪之健儿,尽快拨军费、粮草、弹药、药品、被服、尤其是进攻村寨时迫击炮作用甚微,请调大口径山野炮前来助剿。
目前,各部久战疲惫,宜轮流前来张掖换装休整,拟将中央调来的乙种师装备优先配给一百师部队,换下的加强骑五师,再换下的补充民团部队。
如有可能再请调一个师装备为好。”
陈海松说得很慢,不断斟字酌句,周围的人越听越清晰,越听越觉得可能性大增。
等陈海松口述完毕,刘钢也抄写完毕,陈海松接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
传给张振宇说:“这是一个缓兵之计,也是一个连环计,目的是让马步芳同意前线暂时围而不打,同时吊起马步芳的贪欲。
只有红军存在他才有利用价值,只有红军难打才能要来新式装备。
我们则可以以分批换装的名义调动敌人南边的部队来到张掖,缴械俘虏,然后我们的部队打着他们的旗号逐步进驻前线。找机会与主力取得联系,输送补给,待时机成熟时,一举突破包围,反而可以聚歼马匪军。
而刚请领来的物资又可以成为我军的补给,大家看这样是否可行?”
张振宇兴奋地说:“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如能按照政委的思路展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只是不知马步芳会不会上当。”“是啊!”
陈海松看着兴奋又有些担心的战友们交头接耳,不免有些感慨。
第四方面军自黄麻起义之日起就是一只英勇善战、无所畏惧的英雄部队,但也是肃反扩大化的重灾区。
尤其是张国焘担任领导人后,为了排除异己、树立个人绝对权威,许多鄂豫皖苏区的创始人、重要军政领导人都被罗织罪名,误杀错杀。
保卫局权利凌驾在各级党委之上,一言不慎就会被撤职、处理或枪毙。
白雀园更是令人颤栗的所在,对自己的战友之无情、手段之狠毒、理由之牵强骇人听闻,连许继慎、周维炯、曾中生、徐向前同志的妻子都被杀害。
因各种莫须有罪名被杀害的军队、地方领导人近三千人,弄得人人自危。
慢慢各级指挥员失去了独立思考和灵活多变战术运用的能力,完全按照上级部署来办。
张国焘为人**、飞扬跋扈,个人野心极大,但也算是有雄才大略,指挥部队转战鄂豫皖、转战陕南、转战四川,打的全是硬仗、大仗。
动辄几万人强攻,好在部队执行命令坚决,手下悍将如云,像王树声、陈再道、王宏坤、陈锡联、许世友、孙玉清、陈海松、程世才、**、熊厚、刘理运、郑维山、杜义德等能攻善守,战士作风顽强,硬是把红四方面军展成十几万大军的主力部队。
因此红四方面军各级将士对张主席是既怕又爱,很讨厌又很崇拜,非常矛盾。
37年4、5月间陕北开展反张国焘路线,红四方面军许多干部不积极,有抵触,最后甚至生许世友准备策动红四方面军部分将领打回四川的事件。
此时看着部下们的表情,陈海松感觉到必须从思想上树立独立师敢打必胜的信心,建立起全方位把握战场形势思维模式,坚持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作战原则,形成以我为主、调动敌人、灵活机动的战术特点。
参谋人员必须拥有独立的思考,各级指挥员必须有临机决断的勇气和能力。
晚上的干部军事指挥培训刚好是一个机会。
看大家除了担忧马步芳不上钩以外,没有什么补充的就说:“没有一定成功的计策,但有了计策就要实施,起码可以影响敌人的判断。
然后根据战场形势的变化,不断地对敌误导,逐渐把敌人的思路引到我们的思路上来,关键是自己的计策要真的能打动敌人,让他觉得这样做效果最好。
我们这些参谋人员不仅要盯着地图,还要关注地图以外敌人的动向和他们的愿望、矛盾,我们才好加以利用。
你们说是不是呀。”
布置电台把那份电文以马家军前线指挥部总指挥马元海的名义出去。指挥部里的参谋马上开始针对这封电报可能出现的变化制定各种预案。
陈海松来到政治部保卫科找来科长宋建平和干事赵奇瑞,问了一下城里边是否有敌特活动情况,两人均表示目前没有现。
张掖是敌人的战略后方,一直在马家军掌控之中,力量都在明面上,很容易排查,重点人物都被关押,对我军的隐蔽行动影响不大。
他又问城里是否有我党的地下组织,回答也是没有现,因为我军现在还是打着循化民团的旗号活动,城里除了六百团又增加了警二旅,地下组织即使有也不会公开露面。
陈海松问对郭锡山的问题怎么看,宋建平坚决地说:“背叛革命,战场投敌,造成当时十四师部队思想混乱,引阵地恐慌动摇,对临泽失守负有直接责任。
和我们同时被俘的许多十四师的同志对他十分痛恨。
我觉得必须执行党的纪律和战场纪律,枪毙。”
陈海松又问赵奇瑞的看法,赵奇瑞自上次受到陈海松的公开批评后,被安排在保卫股做干事,感觉这个大领导对肃反十分反感,对保卫局的人充满不信任。
虽还没有停止干部审查、部队思想检查等工作,部队内部现任何可能的隐患,只能向政治部汇报,严禁不经上级政治机关同意随便抓人,更不许打骂逼供。
他曾经感到以后只怕没有出头之日了,但一路走来部队战士们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融洽宽松的内部环境也让他很受触动,思想不再那么偏激。
听陈海松让他表意见谦虚地说:“我赞成宋科长的处理意见,党纪军规不容侵犯。
只是怎么处理他、由谁来处理他、以怎样的形式处理他需要仔细研究。”
他看陈海松听得很认真就接着说:“郭锡山是跟随董军长参加宁都起义的老西北军人员,平时就讲吃讲穿,对艰苦斗争颇多怨言,对部下也很粗暴,有很严重的军阀习气,所以,他的叛逃有思想基础。
他是红五军的师级干部,按规定应由军以上保卫部门进行军事法庭审判,报请军以上党委批准方可执行。
我们是师级建制,按理没有审判他的资格。
从审判形式上讲,公审大会影响大、教育效果好,可也会带来负面影响,影响党的形象和军队形象,法庭审判,影响小,但我们没有专门的军事审判员。
所以,我建议,暂时收押,令其反省,等和总部会合后,报请总部领导同意后由总部军事法庭加以审判。”
陈海松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并让他负责与郭锡山交流,不必审问,听听他投敌时的心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以及现在的心态,争取让他写出书面反省材料,作为反面教材使用。
陈海松要求宋建平对张掖城西铁匠铺、永祥鞭炮作坊、宝兴货栈展开秘密调查,尤其是宝兴货栈要查明来历、查清人员。
对宋成德的情况要基本搞清,顺便摸清张掖城的工商业规模,有多少可以为部队提供服务,如被服厂、铁匠铺、鞭炮厂、医院。
了解各学校中留学日本或会说日本话的教员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