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包括在场的两位新人在内,谁还有心思把婚礼办下去,不少人已经开始猜测有没有人再出来捣乱,但是事与愿违,一切都按照预定的程序进行着,所有的人都不禁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但是今天能够见到魏求喜和唐方两大祝由年轻高手出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按照古礼,魏柔和唐方办完了一切之后,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魏柔自然是在喜婆的陪伴下,进了新房,而唐方则留在外面招呼宾客。
今天到底算是祝由大喜的日子,虽然开始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并不能太过影响魏家诸人的心情,魏求喜因为身份不便,便不再出现在喜宴上,唐方喝了几杯下肚之后,不禁老毛病又犯了,和祝由几人开始吆五喝六地摆开了阵势,魏老鬼虽然颇有些不满,但是毕竟大喜之日,不能太过扫兴,也就由着唐方去了,唐方在祝由中根基浅薄,没有几个熟人,借此机会多认识一些祝由的年轻弟子也是好事,
魏老鬼和魏家诸人喝了几杯之后,便回到了房里,眼不见为净,唐方几人没有约束,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一行人脱光了上衣,跳上桌子,王仙峤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副骰子,在桌上乱七八糟的钱币堆满了,唐方为人倒也耿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赌品极好,也仗着身份做些耍赖的勾当,大大地增加了祝由诸人的好感。
一时间湘西乡间俚语尽出,几杯酒下肚之后的祝由弟子也开始渐渐放开手脚,赌注越下越大,在旁的顾峰不由得摇头苦笑,祝由的宗主,那一辈不是不苟言笑,一言九鼎的人物,何曾出现过唐方这等没有正行的宗主,实在是……
不过唐方的实力摆在那里,在场的人,自问没有挑战唐方地位的本事,而唐方这等平易近人,倒是让诸位弟子感到一丝新鲜,对唐方称赞交口不绝。
夜过中天,赴宴之人都已经渐渐散去,只留下一些年轻弟子还在和唐方大赌特赌,顾峰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在旁轻轻地道:“宗主,夜色已经深了,你看是不是……魏大小姐还等着您呢?”
“啊……哦。再来,再来……”唐方充耳不闻,对着旁人大声道,“下注,下注,快快快,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顾峰又咳嗽了一声,对周围的人使了使眼神,这些祝由中的不肖子孙,就算是赌瘾再大,也不敢违逆了在祝由中声望很隆的顾家的意思,支支吾吾地道:“宗主,今天,今天就算了吧,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好你个小子,赢了老子的钱就想走啊……”唐方笑骂道,“要么把钱给我吐出来,要么跟老子下注,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宗主……”诸人苦笑道,“天色不晚了,我等若是再赖在这里,魏大小姐发起脾气来,我们担当不起,您不是不知道魏小姐脾气……”
“这就打算走……”
“钱……”诸人把钱往唐方面前推了推,道,“我等岂敢真的收您的钱,这些钱就当小的们给宗主大婚的一点意思……”
“算了……”唐方摆了摆手,道,“老子又岂是输了赖账的人,赌场赖账,以后会烂屁股的,老子不干这种没人品的事情……”
诸人一阵哄笑,道:“宗主,您快进洞房里面,宗主你这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能娶到魏大小姐这样的大美人,输点钱又怎么了……”
诸人三三两两地跟着唐方道别,唐方心中苦涩,其实他一直拉着这些人不走,就是不想进洞房。
这洞房,可怎么洞啊……
唐方心中苦笑,但是这事情,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道:“散了,都散了吧,娘的,老子进去洞房了……”
“老祖您似乎很不想进去啊……”一直在旁斟茶倒水,欢实地很的王仙峤笑嘻嘻道,“不如我帮你洞了吧。”
唐方斜眼拍着王仙峤的肩膀道:“你果然是忠心耿耿啊……”
“为老祖,我王仙峤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王仙峤诚惶诚恐地道。
“去死吧!”唐方一个爆栗打在王仙峤的头上,道,“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么!”唐方拿起旁边的一杯残酒一饮而尽,双眼通红,道:“老子进去了。”
“祝老祖雄风大震,一振夫纲!”王仙峤唱道。
“娘的,不就是一个娘们吗,看老子怎么办她!”
“对办她!”和唐方混熟的弟子一起起哄,迎来的却是顾峰冰冷冷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哆嗦。
唐方进屋,魏家的几位老者显然都没睡,魏求喜也在,几人面色都极为不善,显然刚刚又是大吵一架,唐方摇了摇头道,走过去拍了拍魏求喜的肩膀,也不说话,摇摇晃晃地向着魏柔的闺房走去。
魏柔的闺房,可是魏家禁地,唐方在这屋中厮混很久了,但是这魏柔的房间,却是一次都不敢进,进屋之后,不禁左右打量了一番,魏柔的闺房倒也是继承了魏家勤俭的风格,除了一张茶几和一张床之外,并没有女儿家常见的玩意,在墙上挂着一把宝剑,象征着这间屋子的女主人尚武的风格。
进屋之后,唐方刚刚的赳赳气势一下子就泄了下来,站在那里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装模作样地又抓起了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斜眼偷瞄了一下魏柔,只见魏柔浑身喜服,蒙着喜帕,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不清是喜是怒。
“咳!”唐方咳嗽一声,但是魏柔没有一点反应,坐在那里依然一动不动。
“咳咳咳!”唐方又连咳嗽几声,魏柔依然没有反应。
唐方不禁有些尴尬,在屋里面左右扫了扫,看见墙上的宝剑,如获至宝,一把抓在手里面拔了出来,这剑不过是街边比较寻常的武人用剑而已,装饰的功能大于实用,但是唐方却看得爱不释手,在手里面左右比划,叹道:“好剑,好剑!”
魏柔依然没有反应,唐方又将长剑在手里划了一个剑花,升高了语调,道:“果然好剑,好剑……”唐方原本还想搜肠刮肚地想出几句古诗应景,但是奈何肚中墨水太少,又咳嗽一声,道:“嗯,好剑,真好!”
魏柔依然老僧坐定,一声不吭。
唐方又左右打量,实在是找不出可以拿出手比划的东西,屋中的气氛更加尴尬,唐方连声咳嗽,道:“好剑,一定很贵吧?是不是魏家的传家宝啊?”
魏柔依然不答话。
“嗯嗯,嗯!咳咳……灯光好像太亮了点……”唐方用手扒了扒灯芯,将灯光调暗,又自言自语道,“暗了点。”又自顾自地把灯芯挑亮。
就这样,唐方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不知道如何和魏柔搭腔,只得反复调戏手中的那根无辜灯芯。
最后,忽然唐方猛地把长剑往桌上一耍,大声道:“魏柔你什么意思!”
魏柔依然不答话。唐方不禁有些火气,大声道:“好,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着王家小子,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老子跟你结婚,也不是本意,实在是被你家那个老鬼给逼的,你给我甩什么脸子!”
“好好好,老子不碰你,这还不行,今天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子这是给你爷爷面子,今日之后,我们各睡各的,你当老子稀罕你!”
魏柔依然不答话,唐方原本就喝了不少酒,火气更大,道:“你要是喜欢王家小子,明天一早就去找他,老子绝不拦你,老子就当头上带了一顶帽子,扛风!”
魏柔还是不答话,唐方微微感到有些不妥,走到魏柔面前,道:“老子要掀了啊。”
魏柔没有任何表示,唐方用手猛地将魏柔的喜帕掀开,但见眼前之人,顿时唐方全身的酒意全部烟消云散,整个人如同痴呆了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你……梦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