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枯 > 穿越小说 > 公主替罪羊 > 能为彼此做的只有离开
    “我说过:我会回来,任你处置。”四下无人,只留下宁静。
    “你为何要杀我父王?”
    “主公识破了你们的计划,他说我若不杀真公主,便要杀了假公主和北瑞王相抵,我却不知,轿子里的,已被换成了真的。”
    “既已自由,你为何还跟着他?”灵机一动,“因为你知道他要来杀我?”
    风不答我,他的沉默像无声的巨浪,将深刻的爱无形的向我推来,压得我几近窒息,心如刀绞。风,恨我吧,这样你才能真正的忘了我,才能离开东丰、离开北瑞,去做那一缕无拘无束的风。
    将头再次埋进他的颈窝里,双手轻环祝蝴,幽幽的说:“从前的一切,都算了。我只是想知道,风,有一天我死在你主公手上,你会记得我吗?”
    “主公已经答应就不会食言的,宝儿,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他轻拂着我的背。
    微微的叹息吹在他的耳旁,“你真傻,我做了北瑞的王上,与东丰交手是迟早的事,到时,丰毅还是要杀我的,注定了,我们两人只能活一个。”
    风的身子变得笔直,不再舒适,他握着我的双臂想将我拉离他的怀抱与他面对,我却用力的抱紧他不肯抬头,风,对不起,我在面具下生活的太久,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你。
    “你想我杀了主公?”平静的声音下夹着失望、伤心,可我要的,是你的绝望。
    身子更加的贴近他,就像是一条蛇将他缠住,我想你认清,我是一条毒蛇,不值得爱。
    “不,虽然他只是利用你,但说到底他养大了你,我只是,不愿死在他的手上。风,你的金箭呢?若我一定要死,也要死在你的金箭之下,这样,就是我死了也会记得你的!”泣的委委屈屈,说的悲悲切切,风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的欲擒故纵。
    他的手就放在我的手臂上,不握紧也不松开,我的心也就悬在那里,盼着他推开我,又怕见到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过了一生那么久,那双手带着无限的怜惜,无限的心疼将我紧搂在怀里,惊讶的我开始挣扎,怎么会这样?
    “宝儿,你要我恨你吗?”风的声音那么轻,带着了然,让泪水代替了挣扎潸然而下,今晚我是要流尽这一生的眼泪吗?
    “傻瓜,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将一切都背在身上呢?!”风的手臂更加用力搂着我,带着满腔的不舍,似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仿佛这样便可以将我护在他的羽翼下一生一世。
    猛地推开他的手,我瞪着他,恨声的低喊:“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为什么还对我好,不许对我好!” 泪如雨下,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我记得,那沾着我的血的半个面具就是插在这里,让我们的血流在了一起,造化弄人,我们的血竟是相同的!用力,再用力,恣意发泄着我的悲愤,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们?为什么你会是我哥哥?为什么?!
    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悲哀的看着我,看着自命不凡的我们在命运面前是如此无能为力,我们唯一能为彼此做的,就是离开。
    浑身再无力气,虚弱的被他扶在怀里,我已经平静下来。
    “瑞杰,马上就要到了,我不想被他看到,风,你走吧。”尽量说的冷淡,尽量面无表情,我能做的,已到尽头了。
    “宝儿。”他轻喃着,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想要把我的样子印在心里,我记得,那次,他吻了我。闭上眼睛,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风的吻像是暴雨前宁静的风,温柔又绝望,和着眼角留下的最后一滴泪,原来,吻也可以是苦的。
    再睁开眼睛,风已经消失,抽走了我的最后一丝力气。跌倒在地,像个破碎的木偶孤零零的被抛在那里,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我缓慢的心跳清晰可闻。这宫墙下的天空,还有我最爱的夜,已经找不到任何光芒,任何意义,我好累,我要休息一下!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在黑暗中一直坠落——
    坠落的尽头不是粉身碎骨,恍惚中,被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收容。认命了,前尘尽了,从此以后,就安心的与他相伴,这个一次次被我伤害又一次次将我救赎的人。
    被安置在床上,细心的盖好被子,一只温润的手摩挲着我的面容,12年了,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
    毫无预警的睁开眼睛,将他措手不及的呆愣尽收眼底,呵,从来没见过沉稳干练的瑞杰会有这么可爱的样子。
    浅浅柔柔的笑,“我的样子美吗?”
    “很美!”深情地点头,露出海一样的笑容,蔚蓝、浩瀚。
    握祝蝴来不及收回的手,脸庞在他的掌心磨蹭,他宠溺的看着我,把阳光的味道撒得满屋都是,我知道,只要和瑞杰在一起,永远,都会是幸福的。
    看着他一副已经融化掉的样子,不由得轻声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受了我的感染,他也不自觉的微笑。
    “我只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傻的样子,从小到大,你总是一本正经,好孩子的模样,安静儒雅的站在那里,从来也不和我们一起胡闹。”我嘟着嘴巴在撒娇。
    “可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羡慕瑞刚,多希望天天背着你,和你在草地上打闹的是我,可是我不行,我必须要很用功、很出色,这样你才肯看向我,即使眼光有时带有敌意,我也心满意足了。”儿时的疲惫艰辛,此刻被他诚恳的说来,就仿佛带着亮晶晶的蜂蜜,璀璨甜蜜。
    我却默然了,因为眼前的他那么好,我却——丰毅那冷漠中带着轻蔑,还有一丝失望的神情突然窜入脑海,他在冷冷的对我说“你是一条毒蛇。”
    “别这样,”瑞杰满怀歉意,“瑞刚他从小就喜欢逗你开心,他最喜欢你笑了。”他会错了意。
    “没有。”勉强自己微笑着安慰他,不太成功,只好放弃,带了些许控制不住的自厌对他耍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受相同的教育,怎么你那么好,我却这么坏?!是不是还有别的师傅教你?”
    瑞杰伸出另一只手,捧住了我的脸,探过身来,把一张俊朗的面容塞满我的视线,明明我的语调像在使小性儿,他却非常认真,“你不坏,你爱自己的朋友,爱舍弃自己的亲人,怜惜这天下苍生不愿他们陷身兵祸浩劫,所有人都在仰望着你,因为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听我说,公主的死,瑞刚的死,都不是你的错!答应我,原谅自己,好吗?”
    感动汹涌而来,抑制不住扑到他怀里,那一声带着哽咽的“嗯”几不可闻。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他柔声抚慰,搂紧了我轻轻的摇着,仿佛在哄一个脆弱的孩子,所有的风雨都被挡在身后,他带给我的永远都是宁静温暖。
    一直以来,我被夹在巨石中,只有双手用力支撑才能活下去。或许,终被上天垂怜,从此以后,不用挣扎也可以自由的呼吸、微笑了。
    “还有一件事,”被他摇得几乎昏昏欲睡之际,我想起了仍惦记的一件事,“监视王上的一举一动,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好”,他轻轻吻着我的发丝,用被将我裹紧仍搂在他怀里,“都交给我,快睡吧!”
    一夜香甜,我没有梦到任何人,任何事。
    那个傻瓜,就这样坐在床边抱了我一夜,帮他揉捏着手臂,看着他没有一丝倦容白皙的脸,我装作生气的嗔怪他:“干吗不把我放下,哪有人坐着睡觉?”
    他咧开嘴傻笑,眼神却深情地让人迷醉,“我见你睡得香,不忍心惊动你。”
    “好了,快起来。”他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我回去换件衣服,该上朝了。”满足的微笑,俯下身来,唇已经到了我的嘴角,终是顿了一下,上扬了三分,落在我的脸颊。淘气的突然转头,两唇像微微细雨刷过便马上分开,突袭成功!我跪坐着双手支床,对着他挤眉弄眼,一脸的得意!
    不过,情况好象超出了我的控制,一向温暖宽厚的瑞杰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种从未出现的霸气将他笼罩 ,一向温润的黑瞳像被火焰点亮。
    趋吉避凶的本能将我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的观察着他的举动。
    瑞杰看起来就像化身成一只危险的猎豹,慢慢的俯下身,用手支住床沿,将我困于他的双臂之间。
    感受着莫名压力的我的吞了吞口水,这种风雨袭来前的宁静低沉使我紧张得喘不过气,受不住的我只好结结巴巴的先开口:“瑞——”
    糟了,我不动,敌不动,我一动,敌就——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瑞杰那厚润好看的唇是强盗变的,原来骄阳一样的人也会卷起狂风暴雨。
    “宝大人,王上有旨,宣您在上朝前先去觐见。”一道咒语,众神归位。额间相抵的,仍是神采飘逸,宽厚正气的瑞杰大人,大概只有他眼睛深处的带着浓重暧昧色彩的笑意还有我肿痛的嘴唇才能证明那曾经不羁的掠夺不是一场黄粱。
    我一直觉得这个侍从不够机灵,之所以留在身边,是因为他足够忠心,这次,倒是他的不机灵解救了我,不然我真的要窒息了!
    涨红着脸将他推开,我穿鞋下地,背对着他低头微嗔,“我要更衣了,你还不快回去。”
    “是,殿下。”明明带着笑意,还要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分明就是取笑!
    我咬着下唇扭身瞪他,脸上热的火烫,一定红透了。结果,却换来更爽朗的开怀大笑,他竟然就那样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出去!听着门口侍从们有些错愕的称呼行礼,我懊恼得将脸浸入水盆,这下,要我怎么出门呢?!
    从水里抬头呼吸,却一眼瞥见了桌上的面具,不由得苦笑,是啊,就算我脸红又如何呢?有谁看得到吗?深深地吸口气,瑞宝,不要不开心,再忍耐一下,就可以和娘、和父王、和爱你的瑞杰过幸福的日子了!用力拍拍脸,微笑着戴上面具,唤人进来为我更衣。
    “瑞宝参见父王。”我双膝下跪行礼,头扣手背。
    “宝儿怎么行如此大礼呀?昨日大醉,父王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快起来。”王上笑呵呵的,神清气爽。
    “瑞宝昨日酒后失态,竟然责打父王的侍从,请父王责罚。”
    “哈哈,我的宝儿要做的是争天下的大事,何必在这等小事上费心神,一个侍从,莫说责打,就是杀了又如何。”
    此话一出,昨日受我一巴掌的那个侍从正在殿前当值,吓的扑通跪倒在地,抖得像筛糠一般,口中的“王上饶命”已经连不成句了。
    “宝儿平身,到父王这里来。”
    抬头看到父王在向我招手微笑,我起身步上台阶,站在王座跟前,执手侧立,恭敬有礼。
    “王儿,你为何责打他?”
    “他在言语间冒犯了儿臣。”
    “若你已为王上,或他不是父王贴身的侍从又当如何呢?”
    清澈坦诚地看着王上,又露出些许的冷漠无情——我出门前特意向镜子里做了一下这个眼神,一定不会错——坚定又霸气的回答:“冒犯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