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片刻,想猜透这不符合逻辑的蹊跷电话可,小晴那果断的话语再次响起,焦急而关切:
“是你吗?请相信我,他们要陷害你,戚斯龙和另外一个孕妇的尸体被找到了,已经做了弹道痕迹学验证,法医实验室也出了报告,那两发子弹是你枪里的,枪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你是重大嫌疑犯,现在故宫都戒严了,武警要出动,正准备抓捕你!”
“为什么要害我!我不可能害他,这是起码的常识,戚斯龙早就失踪了,已经死去多日,而我昨天才见到他的鬼魂,怎么可能是我打死他!”
“法医解剖结果,他们是在枪击后才死亡的!”
“什么?这不可能!”
“不要争辩了,快逃出去啊!”
“我能去哪儿啊?门外是鬼走廊,电梯是鬼电梯!我又是杀人嫌疑犯!”
“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故宫最荒僻的旧楼,周围没有监视,你向后看,房间后面有个排气窗,你可以用二十秒冲出去!往北穿过三条胡同,就可以走上正街,往游客少的地方跑,你会看到穿宫女服装的姑娘指引,只要有灯笼挂的地方,就一直跑下去。”
“喂!………那宫女是人是鬼?”
“喂!”
电话戛然而断,而且听筒里不再是断线的忙音,而是毫无声息,说明电话线被切断。我端着话筒茫然了几秒钟,只听门外传来几声哭泣,我顿时感觉到一阵令人心惊胆寒的冷风,正从四面八方刮来。门口那块白边越露越大,接着,那歌声出现了:
“药公车马十六点,
老翁逝世好风烟,
两桥无日尽禾黍,
汴水东谁识当年……”
一阵凄美的歌声从走廊里悠然传来,我吓得耳朵根都竖起来了!我断定,唱歌的就是那个单腿跳的绣花鞋女,她一定是来寻命的,因为整幢小楼只有我是活人,我会不会被扒皮啊?
突然,我面对的电视屏幕中再次出现了我,而“我”的身后是一个纤细的女子,她真的出现了,穿着白裙子,白色长发及腰间,就像传说中的白毛女鬼一样,脚上只穿一只绣花鞋的少女。她的脸被长发遮掩着,使得面部出现黑色的阴影,白色裙子上血迹斑斑,尤其是四肢,差不多已经肢离破碎,裸露出骨头的断茬,只用一根腿站立在门口,在她尚存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七个环子,她的手指和动作……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幽灵就是刚才阴婚照片上我的“新娘”,刚才在画面上,由于是侧面拥抱我,我没能注意到她是否有脚,而现在,她就在我身后。我终于再次看清,她真的只有一条腿。
我清醒意识到,她真的来了,也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才能见到死神,掌股这一切奇怪现象的鬼魂,她终于露出真面目,出现在我清醒的视觉间。
“那些阴婚的情侣都是你杀的吧,这房间就是死刑室,墙壁上那些钩子是吊人用的,你利用情侣之间性欲的亢奋,当他们爱在最高氵朝,身体完全充血时,就用环子把他们吊起来,然后剥掉他们的皮,还有下水道里的那个女孩子,都是你干的,是吗?现在想对我怎么样?”
我背对着白衣鬼,按照我观察得出的死亡逻辑发出最后的疑问,并做好了死亡准备。身后袭来一股寒气,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想象中的铁环扣住我的脚踝和手腕,然后接受世界上最痛苦的死刑。
“每一个人临死前都被剧烈地运动过,目的是想让他自己出一身汗,然后趁着寒毛孔扩张索住被害人的手脚,再剥掉人皮,你喜欢残忍,喜欢将情侣玩弄到生离死别,然后,让两个最相爱的人在你的魔掌下最残忍地死去,聆听被剥皮人的嚎叫和哀求,你觉得可以发泄怨恨,我说的对吧!”说完,我扯下衣扣,露出胸膛。
“我知道你现在踌躇了,是因为你无法解开一个连环,你不知道该对谁下手,因为这对情侣是你怨灵诅咒的最后一对要剥皮的人,那就是你也爱上了一个人,你变成了这最后一对情侣中的一员,来吧,如果我的皮能让你不再仇视这个世界,不再滥杀好人,就让我是最后一个被陵迟的活人!”
我听到一阵啜泣声,凄婉地从门口传来,就猛地回头惊望,在死亡前我要看清杀我又爱我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可异常奇怪的是,身后却什么也没有,门口依然是半块白布,在慢慢出现,我能逐渐看清,那白布并不是女人的裙子,而是一口棺材的布幔,1644号档案柜,那口简陋的棺材,正赫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一个大大的奠字告示着那就是我和这女人的最终归宿。
我还是没有见到她,就抬头仰望电视,那上面的我,身后确实有个白衣女孩啊,我满脸狐疑,转回身再次抬头看屏幕,这次我看得更清,她已经开始朝我跳过来了,她的头发上下飘动,阴郁的脸部仍然看不清真容,就在我犹豫判断的时候,她已经距离我不足十米了!
我知道自己被鬼的障眼法蒙蔽了,她一定就在我身边不远,是的,我这次在回首间看见了空中的七个环子,放射出锃亮的凶光,环子一定在她魔手中紧握,虽然我不能通过电视看到她的鬼魂,可这些悠悠摆动的鬼环,就是折磨人死亡的刑具吧!
假如她不是落衣怎么办?假如我的判断出错,自己岂不是白白死掉?要逃亡!我要逃出去,反正也豁出去了。一股勇猛的反抗意识涌上心头,我斜视了一下身后的档案柜,在靠近最里层,有一个排气扇,虽然还是黑洞洞的,可我相信唐聿晴的准确描述,那里就是我能够逃脱的唯一出口。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只几步就要接近档案柜前的办公桌,凭借在警校练就的灵活功夫,我纵身一跃,拔腿猛然跳上桌面,然后一个箭步扑上黑暗中的后墙档案柜,随即看见了阴影中的排气扇扇翅间露出的一丝亮光。
这时,我隐约看见那个跳动的白影,也轻飘飘地向前追来,就一个大力侧踹,蹬掉生锈风扇的外罩,挪掉排气扇,掷向身后,一缕微茫的光辉照在我脸上,我知道外面再也没有遮拦,就飞身钻进那个墙洞!
就在我钻进墙洞的一刹那,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一双利爪狠狠地钳住,那种冰彻骨髓的刺痛异常强烈,我能想象白裙子少女的鬼手已经扼住我的脚踝,那是溺死前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近乎绝望的拉扯,也仿佛是厉鬼要杀死一个健康的肉体,却可能被他逃脱时那种丧心病狂的杀伐,她必须折磨他直到猎物走投无路,她的指甲已经刺透我的皮肉,随后一个铁环子冰冷感觉袭来,那鬼东西深深地嵌进我的脚背,可我仍旧拼命往墙外挤,直到挣脱掉那只鞋子,脚才最终从环子里拔出,身体从墙洞里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