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渊与赵谦聊得兴起,听其一问,才想起自己让他来的目的,便问道:“你在翰墨门时,多读些什么书?”
赵谦道:“我们翰墨门弟子最常读的乃是七经:《论语》、《诗》、《书》、《礼》、《易》、《春秋》、《孝经》。”
诸葛渊摇头道:“孔子之书,首推《系传》,《论语》将圣人之言寻章摘句,断章取义,不读也罢。”
赵谦对此语甚是赞同,只不过碍于身份,不敢明言,他料定诸葛渊有此一言,必有深意,便道:“前辈所言甚是,晚辈以为,修身养性之书,不可不读,但如果一个人已然孤标尘外,多读也是无益。”
诸葛渊道:“你可愿探寻真正的智慧?”
赵谦道:“晚辈自然愿意。”
诸葛渊道:“知识越多,悲伤越多,大智慧里蕴藏着大痛苦。思想之路绝非坦途,多是抱定以命殒思才敢迈步。”
赵谦道:“尧帝明圣,生不肖之儿,老子冲虚,陨迹于函谷关外,孔子文章盖世,却厄于陈邦。由来才命两相防,然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诸葛渊点头道:“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心地干净,方可读书学古。我找了一些书,每本均大含细入,这些日子,你便拿去多加研读吧。”语毕,手指了指桌榻边上放的一摞书。
赵谦看向那一摞书,顿时傻眼,那些书有序堆叠在一起,有两尺余高。他原本求知欲甚强,诸葛渊推荐的书必是精品中的精品,按理来说,他应该极为欣喜才对。只不过,他现在寄身此处,不愿多做打扰,原本打算再停留数日,待伤势无碍之后,便前来辞行,却不想诸葛渊给了他这么多书让他读,若将这些书读完,不知要费多少时日,更不知会对诸葛渊等人生添多少麻烦。一时之间,他颇为犹豫。
诸葛渊知道赵谦的想法,便道:“这些书籍,清岚都读过。”他使的乃是激将法,他早已看出赵谦对诸葛清岚暗生情愫,便用诸葛清岚激他。
诸葛清岚心想:“我根本没读过这么多书,父亲为何要这么说?”
赵谦被诸葛渊一激,便道:“既然这些书是前辈推荐,那晚辈就静心研读。”
诸葛渊见赵谦受了自己的激将法,微微一笑,道:“读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浅陋轻狂,你把这些书籍拿回房间,精心研读,不可浅尝辄止。”
赵谦起身将那些书搬起,道:“晚辈告辞。”便转身告退。
赵谦走后,诸葛清岚对诸葛渊道:“爹,你为何要骗赵少侠,说我已将那些书全部读过?”
诸葛渊道:“我不激他,他又怎能安心读书?”
诸葛清岚道:“这是为何?”
诸葛渊道:“赵谦他太过实在,不愿在此多待,给我们添麻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原本打算过几日便来辞行。”
诸葛清岚道:“所以你给他那么多书让他诵读,让他不便辞行。”
诸葛渊道:“正是。天下动荡,流寇四起,他现在内力修为太低,如果现在离开,不出数百里,便会被悍匪所杀,还是让他在此多停留一段时间为好。”
诸葛清岚道:“修习道家心法,要想进益迅速,除了要精通医理,还要精通时物文理哲,那些书籍,对其来说,大有裨益。”
诸葛渊道:“若你有时间,便将素女脉诀传授给他,这样他的内力进益会更快。”
诸葛清岚道:“我知道了。”
赵谦回房后,将那一摞书放在桌榻上,叹了一口气,将书大致翻动,见有《老子指归》、《易经骨髓》、《黄帝四经》、《黄帝内经》、《素书》、《太玄经》、《形名之学》、《阴符经》、《奇门遁甲》、《物理论》、《金口诀》、《周易参同契》《巧连神数》、《握奇经》等等。
赵谦曾听诸葛清岚提及《形名之学》,颇感兴趣,便拿起此书,翻开书页,见第一页写着:“见知之道,唯虚无有。虚无有,秋毫成之,必有形名,形名已立,声号已建,则无所逃迹匿正矣,黑白之分已。形名之学,知人之长短,以正自身,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然天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不可而知之也。人心譬如盘水,正错而勿动,则湛浊在下,而清明在上,则足以见鬒眉而察理矣。微风过之,湛浊动乎下,清明乱于上,则不可以得大形之正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形名之学,慎之,慎之!”
赵谦思忖:“原来‘形名之学’的根本目的,在于让人品行端正。”他自认品行无亏,又见书上连用了两个“慎之”,便将这本书放置一旁,拿起《素书》。他曾听游彬谈及此书,知道此书乃黄石公所著,言简意赅,至诚至理,所含至理之深,远非七经可以比拟,张良就是凭借此书平定天下,帮助刘邦成就霸业。
赵谦打开书页开始诵读,此书全文仅一千三百余字,再加上后人的注解,共有两千余字,但涵义太深,赵谦读了数日才将其读完。他看了看旁边堆积如山的书籍,暗想:“如此下去,要将这些书全部读完,至少要一年,我看还是将这些书抄写下来,拿回翰墨门慢慢细读。”
他主意已定,便找来纸笔,开始抄写。如此从早到晚抄写,待得手腕累的生疼,便改练“琴心三叠”心法。
一日,赵谦正在誊写,忽听外面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他心神一动,运转“洞垣之术”,看向屋外,只见眼前紧闭的房门慢慢模糊,渐渐消失,门后的一道人影出现在其眼前,正是诸葛清岚,只见她一袭白衣,脚踏莲步,款款而来。
赵谦不禁暗叹:“廖前辈曾言,修炼这‘洞垣之术’可见墙后之人,我原本以为只是夸张之言,没想到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