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鸿焜道:“那现在崔浩灭佛,为何我们也不闻不问?”
苏摩道:“赵谦屠戮鹄林寺一事,你听说了吧?”
伙鸿焜道:“听说了,不过这不是其一时大怒,便将怒意发泄到鹄林寺身上吗?”
苏摩道:“我原本亦不将赵谦放在眼里,不过其屠戮鹄林寺僧众一事,说明其思虑极为长远。”
伙鸿焜道:“什么意思?”
苏摩道:“鹄林寺百余僧众被屠,几个月后,鹄林寺的僧众便增至两百余人。一叶知秋,倘若崔浩灭佛,其结果呢?”
伙鸿焜恍然,道:“我明白了,现今北方有比丘百万,倘若崔浩灭佛,日后佛门反扑,声势更胜往日,其僧众自然也就不止百万了。”
苏摩道:“正是,因此崔浩灭佛,我们根本无需阻拦,并还可趁此机会,示弱藏锋,让其余势力露出马脚。此次阴阳家大张旗鼓,得罪佛巫两教,佛教暂且不说,至于巫教,蜀中八部与无涯观联手,也够阴阳家受了。再加上被阴阳家坑了一次的尊火教,若是三方联手,阴阳家如何自处?东方璇先是怂恿比丘围攻楼观台,又出手助诸葛渊对付教主,说白了便是想拉拢楼观台与道家隐宗,但他的心思,又岂能骗过诸葛渊?不过是诸葛渊从未将阴阳家放在眼里罢了。”
伙鸿焜道:“原来如此。现在阴阳家确实膨胀了许多。还有那个赵谦,实力虽弱,但谋略不俗,是否需要将其除掉?”
苏摩道:“峄阳孤桐,不能无弦而激哀响;大夏孤竹,不能莫吹而吐清声。是官卑者稷离不能康庶绩,权薄者伊周不能臻升平。赵谦才智虽高,但百巧千穷,无数人将其视为眼中钉,无需吾等出手。再说了,其仅有蝼蚁之力,又能如何?”
伙鸿焜点头,道:“赵谦表面谦和,实则心性高傲,不为红尘所容,难以有所作为,自然无需放在眼里。”
玄都坛上,严道育与张云沨见久攻不下,知道若有耽搁,等到寇谦之返回,便插翅难逃,便纵身离开。他们率领的数千比丘尽数被屠。
就在食猫鼠肆虐平城的时候,沮渠封坛领军冲向皇宫,拓跋晃命仇尼道盛、任平城、李敷三人领军剿杀。激战之际,拓跋焘领军杀至,瞬间便将沮渠大军剿灭。
食猫鼠全部被屠杀后,百姓从房屋内走出,纷纷双手合十,眼望西天,诵道:“佛祖保佑。”
孙良躲在暗处,望着虔诚无比的平城百姓,不由冷笑,对身旁的马锐道:“马将军,你守护的,便是这些愚民吗?”
马锐沉默不语。
事后,崔浩揭发沮渠牧犍盗窃府库珍宝器物一事,拓跋焘命陈建领兵搜查沮渠府,果然搜出全部珍宝和痋傀异术的蛊毒,拓跋焘大怒,下令将沮渠牧犍族人诛杀。崔浩又揭露后宫淫乱一事,拓跋焘下令右昭仪自尽。
怀朔镇南面,镇将司马文思、其子司马弥陀与柔然大将慕容文率领两万大军直奔平城而去。
而大军后面中,有一名士卒步履轻浮,神色淡然,眼波微动,将四周情形尽收眼底。
司马文思一边策马疾行,一边道:“慕容将军,现在拓跋焘、崔浩、寇谦之以及魏军数十万大军全在关中,宋军陈兵边境,只要我们与沮渠封坛里应外合,定能轻易攻破平城。”
慕容文道:“若能攻破平城,司马将军当居首功,可汗定然重赏。”
司马文思道:“希望可汗能兑现先前承诺,帮我复国。”
慕容文道:“将军请放心,可汗一定言出必行。”
司马文思抬头望向远方,两处高峰陈列眼前,一条山谷坐落其间,山谷之内,隐有薄雾。
司马文思道:“前方山谷情况不明,是否先让犬子领兵进入打探?”
慕容文暗道:“他让其子先领兵进入山谷,看似示诚,但如果其反戈一击,我军必然重创。司马文思并不可信,他连自己宗亲都能出卖,出卖我也没什么,再说了,就算其没异心,也难保司马弥陀不会出卖其父,以换高位。毕竟,天下之人都知道,信谁也不能信姓司马的。”便道:“刻不容缓,直接领兵进入。”
司马文思察觉慕容文有戒心,便道:“也罢。”随即下令:“盾牌兵护守在侧,弓箭手拉箭上弦,以防不测。”
大军依令而行,进入山谷。
谷深道幽,就在大军进入山谷中央时,位于大军后方的那名士兵快步向前,高声道:“将军,有军情。”
慕容文勒令全军止步,那名士兵走到慕容文面前,道:“将军,刚刚……”
话未说完,一支羽箭自远处激射而来,射向慕容文,慕容文反应神速,挥剑击落箭矢。
倏然,快步走到慕容文身前的那名士兵抽出佩剑,一剑刺入慕容文胸膛。
慕容文原本全身戒备远处暗箭,忽略了身旁士卒,直接毙命。
那名士兵击毙慕容文后,迅然抽剑,反刺司马文思。
司马文思躲闪不及,一把抓住身旁的司马弥陀,拉至身前,挡住来袭剑锋。
司马弥陀不意其父竟以己为盾,见剑锋袭来,连忙施展不灭身,周身金光闪耀,夺目炫神。
却见那名士兵攻凝剑尖,凛然一喝,剑锋挺进,突破司马弥陀的不灭身,一剑贯穿其胸膛,司马弥陀登时丧命。
司马文思见状,一掌拍向司马弥陀,司马弥陀的尸体砸向那名偷袭的士兵,司马文思则趁机纵身逃离。
那名士兵纵身跃起,躲过司马弥陀的尸体,便欲逃离。
周遭卫兵察觉有异,连忙列阵阻拦,却见那名士兵如兔起鹘落,鹰撮霆击,所向披靡。
这时一根绳子从崖壁上掷出,那名士兵接住绳子,绳子回收,那名士兵随之借力飞纵而起,犹如大雁排空,眨眼间便跃至崖壁。
那名士兵站立一块巨石之上,伸手撕掉脸上假皮,露出本来面目,正是陇西李氏李怀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