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想要什么?”
“我啊,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想跟您说一句话。”
“什么话?”
“我们没您说的那么伟大。什么江南省的骄傲?我们从来都没想过。”那憨厚的汉子轻轻一笑,道:“不管是在权老爷子部队中的时候,还是到了这叶家部队的时候。我都反复的听到了一句话。”
权子墨眼角一扫,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抱歉,我现在情绪有点不太稳定。有什么话,你还是长话短说的好。你反复听到了什么话?”
“我们,责无旁贷。因为,我们是祖国的军人,是城市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连我们也不冲在最前边的话,那身后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权子墨眼皮一掀,“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权大少,这些人。”说着,队长指了指楼梯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人,是我的兄弟。他们死,是死得其所。可我希望,有人能记住他们的死。哪怕,只有一个人记住也好。”
“不止是一个人。至少在场的人,都会记住他们的死是牺牲。”那如咏叹调般华丽悦耳的嗓音,在这黑暗的狭小的充满了血腥味的阁楼里响起。
权子墨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对方,“叶承枢!你这混账——”
话,戛然而止。不是因为怕了叶承枢,而是因为,那人一身的鲜血,好像刚刚从血泊中爬出来一样。
透过淡淡的月光,权子墨看到那人一身戎装,这样的叶承枢,是平日里所看不到的叶承枢。那份优雅,那份贵气,早已被阴鹫的暴戾所掩盖。
他像是一个恶魔,更像是一个食人为生的恶魔。
军靴、迷彩服、步枪、到处都是鲜血。就连叶承枢的发梢,似乎也在滴血,别人的鲜血。
他整个人是沐浴在猩红的鲜血之下。
狰狞,可怕,都不足以来形容此刻他所看到的叶承枢。
那憋了一肚子的咒骂,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是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只能带着无奈的骂了一句,“叶承枢,你真是个混账。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
将手中的步枪递给了身后的兵,叶承枢摘下了头盔,甩了甩头发,那一份的优雅与贵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掀唇一笑,只是道:“权子墨,我不会赶不及我的婚礼。”
因为,权子墨多有看重顾灵色,他一定比权子墨更看重她。
“来不及?”权子墨乐了,“叶特助,我求求你看看外边的天空。你这一身鲜血的出现在婚礼现场,那还不如你不出现呢。你这样,会吓坏我家色妞儿的。”
“权子墨,我最纠正一遍。她不是你家的,她是我叶家的。”
耸耸肩,权子墨一脸不在意的走了过去,“到阁楼去说,这太难闻了。我要是吐出来了,人家笑话我怎么办?”
叶承枢笑笑,跟着权子墨走到了阁楼的阳台上。
那带着清晨的微风一吹,血腥的恶臭的确是被吹散了不少。权子墨这时候才松了口气,稍微的敢用力呼吸了。
“那结果怎么样?凌焰人呢?”权子墨侧头问道:“您老人家都亲自赶来了,凌焰总不能还是给凌伯升宰了吧?”
叶承枢抿了抿嘴唇,动作慢条斯理的卸下了身上的防弹背心,随口说道:“你来晚了。”
“什么意思?”
“凌焰自知死路一条,殊死抵抗无果之后,他便想要自杀,来逃过一劫。”
权子墨一下子愣了,“卧槽,真的假的?那你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叶承枢不满的用眼角扫了一眼权子墨,私有不满的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成不成?”
“你说你说。”权子墨伸伸手,“我不插嘴了还不成?”
“看穿了凌焰想要自尽,凌伯升虽然赶不及打断,却也将手中的步枪丢了过去,凌焰没死,不过却受了重伤。你来五分钟之前,高山跟凌伯升才带着凌焰离开。”
“哪家医院?”权子墨直接问最主要的问题。
“没有去医院,高山跟凌伯升带着凌焰回了军区。那里,有最顶尖的一声。凌焰死不了,我不让他死,阎王不敢收他。”
权子墨冷哼,“对,您叶特助最牛/逼。谁敢违背您的意思啊。”
叶承枢挑眉,“权子墨,我不是诸游,不会喜欢你阴阳怪气的说话。”
“哟,不喜欢我阴阳怪气的说话啊?那简单,您老人家别做让我阴阳怪气的事儿啊。”
“我说过了,我不会赶不及我的婚礼。”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以身犯险,没受伤倒也罢了,可你若是哪怕受了一丁点的伤,色妞儿该多有心疼!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权子墨一下子暴怒了起来,“我想要揍你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你或许会赶不及婚礼。我想要揍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的计划中,根本就从来没有过顾灵色这个女人!那个傻/逼兮兮的一心爱着你的女人!”
“子墨,你——”
权子墨不耐烦的扬了扬手,打断了叶承枢的话,恶狠狠的道:“但凡你考虑了色妞儿,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叶承枢,我知道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万事尽在掌控之中。可子弹却没长眼睛,他不会因为你是叶特助而绕道!在战场上,别说是你了,就是你家老爷子,他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
发泄似得抬腿猛踹了一脚墙壁,权子墨几乎是用嘶吼的吼道:“你死了不,好,我知道!你叶特助福大命大,你死不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中枪了怎么办?婚礼还怎么进行?色妞儿又该多伤心?好!你叶特助牛/逼!你连中枪都不会中!可你多少也得受点擦伤吧,你难道就要顶着那样一副模样出现在婚礼现场吗?出现在色妞儿的面前吗?叶承枢,你心里究竟有没有顾灵色!”
“有!”叶承枢表情一沉,同样低吼的道:“我就是心里有顾灵色所以才会以身犯险!不然,你以为我干什么要来这鬼地方杀人!权子墨,是你知道不知道,肖奈又做了什么事!区区一个凌焰,他就是有再大的利用价值,也犯不着我叶承枢为他以身犯险!我来这鬼地方的目的,只有一个!抓住肖奈!因为,肖奈也躲藏在这里!”
权子墨眉头紧紧的拧成一团,“肖奈也躲在这里?你的消息不是说,肖奈躲在秦家么?怎么又会躲在了这里!”
“秦建军已经选择站了我这一边的消息,肖奈也已经知道了。他是临时换了藏身的地点。”叶承枢怒气未消的解释了一句。
狠狠的掐了掐眉心,权子墨抬手,道:“刚才是我不知道情况就乱宠溺发脾气了。你别介意,告诉我,肖奈又做了什么事?”
“权子墨,你知道么,承欢昨晚没回家。”
“什么!”权子墨一下子炸了,“承欢给肖奈那王八蛋抓走了?”
叶承枢隐忍的闭了闭眼睛,“还没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昨天在婚纱店,诸游跟白晶晶一起出现,承欢看见了心里别扭,便找了借口离开。可从那之后,承欢就一直没有回来,谁也联系不到她。”
权子墨双目充血,死死的瞪着叶承枢,“然后呢!联系不到承欢然后呢!”
“昨晚,原本是说好要承欢去叶家大宅陪着灵色。可承欢也没有回去。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承欢出事了。可我不敢直言相告,我只能加派人手去寻找肖奈的下落。而肖奈,便隐藏在这里。所以,我来了。哪怕是赶不及婚礼,哪怕是会受伤,我也来了。因为,承欢是我妹妹。权子墨,你明白吗?”
微微吹着脑袋,叶承枢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一字一句的说道:“可等我赶来这里的时候,肖奈已经跑了。不管我杀了多少人,可最终,我还是让肖奈跑了。”
带着承欢,一起跑了。
“承枢……”权子墨抱歉的望了过去,“你,你打算怎么办?肖奈抓走了承欢,一定是想要破坏你跟色妞儿的婚礼。不,或许肖奈还有更疯狂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为了不让肖奈破坏我们的婚礼,才想要赶在婚礼开始之前,救出承欢。权子墨,你有多关心灵色,我一定比你更多。我知道把她一个人丢在婚礼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可我别无选择,我若是不来,那只会让肖奈的计划得逞。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肖奈破坏了我们的婚礼。”
他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落入了肖奈的手中,却也无动于衷!
“承枢,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刚才的确是乱发脾气你了,我跟你导线。现在你直接说,你打算怎么办。而我,又有什么是可以配合你的。”
“权子墨,你先扶一把我吧。”叶承枢苦笑一声,整个人直直的栽倒了权子墨的身上。
“承枢!”权子墨惊呼一声,连忙七手八脚的扶住了他,“你,你受伤了?”
“没有。”叶承枢摇摇头,靠着权子墨才勉强能站住,“只是杀人太多,现在有点虚脱。”
权子墨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也只是感叹的说道:“喂,你这家伙到底杀了多少人。”
“数不清了。”叶承枢扯了扯嘴角,笑的冷清,“不想让承欢出事,不想让灵色伤心。抱着这样的念头,我不停的杀杀杀,把出现在我眼中的人全部杀光。”
“权大少,你入眼所及的尸体,基本都是叶特助杀的。”
权子墨闻声回身,便看到了王旅长同样像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一样。
王旅长同样是被自己的兵搀扶着才能站稳,他有气无力的道:“第一个从上来的是叶特助,连我们司令也给叶特助甩在了身后。你能看到的尸体,基本都是出自叶特助之手。”
末了,王旅长还感慨的说道:“一直听老爷子很骄傲的说叶特助的身手不在他之下,甚至还超越了当年的他。可今日一见,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修罗。”
叶修罗。
原来说的不是叶承枢在政场上的手腕有多铁血。而是指,他在战场的身姿,有多可怕!
那副惨状,就连他这个特战旅的旅长,看了也要心神俱焚的!
叶承枢的可怕,或许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以及令人瞠目结舌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