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色越听越糊涂了。
“你背后都有什么人?唐棣,我听不懂了。”
他是唐朝集团的总裁,说一不二的独裁者!更是江南省商会的主席!他打个喷嚏,江南省的经济不说全盘崩溃,至少也要抖三抖的。
这样一个人,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可以吩咐唐棣替自己办事。即使位高权重如叶承枢,怕是也不能把他唐总裁当个呼来唤去的跟班吧?
唐棣的嘴唇轻微的蠕动几下,精明的眼睛透出她看不懂的情绪。
“唐棣,你要是有难言之隐,或者是被人威胁了,你大可以说出来!权子墨能力不足,也还有叶承枢,就算连叶承枢也搞不定,我们大家也都可以商量对不对?白子爵、尹老板、黎兆予,他们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手眼通天的人,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事,是你们几个人聚在一起都解决不了的。”
顾灵色舔了舔嘴唇,觉得这或许是阻止他们兄弟阋墙最后的机会了。
“唐棣!我承认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但我很了解权子墨。他不会与一个穷凶极恶的混账东西做朋友!你——”
“你不懂。”唐棣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人威胁我,是我被权利迷惑了双眼,咎由自取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局。浑水,是我自己要蹚的,与旁人没有关系。只是现在想要抽身,却也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了。”
“对,我不懂。但叶承枢他们会懂。你只要说出来了,他们总能帮到你的!”
“顾灵色,从以前起你就一直这么的天真。不过这就是你,你要是不滥好人,不这么天真,叶承枢也不会爱你至深了。我是无法去找叶承枢开口的,因为当初,是我主动拒绝了他抛出的橄榄枝。现在再回头找他,我成什么了?男人,总有自己最后的骄傲。”
又是男人的骄傲!
“我真不知道,你们所谓男人的骄傲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把命搭进去也在所不惜?让自己众叛亲离,也无所谓?”
“没错。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比命,比面子更重要的。”
“那林轩呢?你把她摆在什么位置?你就一点都不顾及她?”
提起林轩,唐棣的表情变得晦明晦暗的,让人难以捉摸。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的道:“林轩……在她生前,她都只会看到粉墨的太平假象。”
顾灵色心沉了下去。
也就是说,林轩一旦、一旦……他们的战争就会上演了。
“关于这一点,叶承枢已经仁至义尽,我也很感谢他。这句感谢我一直没机会跟他说。”
“我不会帮你传递任何话的,有心里话,你自己去跟他说。”
“其实,他也不是要我一句感谢话的人。”唐棣摇摇头,“不说也罢。我跟他,原本就没到相互道谢的关系。”
“有时候我真想扇你们几巴掌。”顾灵色瞪着眼睛,“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让你们安分一点就那么困难啊!”
“还是算了吧,我天生痛感敏锐,巴掌还是别打了。”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唐棣笑的很暖,“不过顾灵色,我还是很讨厌你。”
在黑暗中待久的人,便是越发的讨厌起那灿烂的阳光。
偏她顾灵色,天生自带微弱光芒。不灿烂,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一点彼此彼此,我也一直很讨厌你来着。”
“好了,你进去吧。不然权子墨真该出来抓人了。”
顾灵色犹豫了一下,“那个……唐棣,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需要!”唐棣拒绝的斩钉截铁,“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更没有想过利用你。你不要多事!”
不识好人心!
顾灵色愤愤的捏拳。
“那么,唐总裁,再见了。”
说罢,转身要走。
“我只是太久没跟人聊聊了。顾灵色,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了。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
脚步,一停滞。
在她的记忆中,唐棣从不肯在人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而今天……
“就当我癫狂了吧,有时候我也想找个人聊聊。一个人,太累了。”
所以她一直说,没事不要随便跟人聊聊。
有些话听到了,就是麻烦。
有些不为人知的一面暴露给你看了,你就无法置身事外。
轻叹一口气,顾灵色没转身,但轻轻的道:“既然你不要我帮你做什么,那就当看在林轩的面子上。以后只要你想聊聊,我随时有时间。”
“谢谢。但是,不必了。”
把脆弱暴露给别人,一次就足够了。也够让他懊恼后悔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顾灵色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消失了。
唐棣这家伙……
不对劲!
摇摇头,刚转身,却猛地向后一弹——
“权子墨!你他妈要死啊!”
消无声息的出现在人家身后,吓死人不偿命么!
很少看到权子墨脸上露出如此阴沉的表情,那人就算心情差到极致,轻佻也如影随形。这一刻,他周身只有凛冽。
顾灵色心尖一颤,“权子墨?”
“唐棣找你了?”
“没、没啊!”莫名其妙的心虚,“喂,是你吓死人,你还有理了?”
“他要是找你了,你就当可怜他,听他屁话几句。反正又死不了人!”
天要下红雨了?
权子墨竟然主动要她跟唐棣接触?
“到底发生啥事了?权子墨,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小。”
“……林轩,病危。”
一道雷劈下,顾灵色傻眼了。
“林轩……病危?”
“已经送进急救室好几个小时了,我也是才收到的消息。”权子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几分说不清的懊悔。
顾灵色心跳漏掉半拍。
难怪唐棣会忽然来找她说说话,原来是林轩……
“权子墨,你别想太多了。”
“我没想太多。”
他只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唐棣是什么人,他知道的。那个阴险的东西能主动拉下脸来找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是怎么做的?他极尽冷嘲热讽的赶走了唐棣。
赶走了,在最难受的时候,只想找他聊聊的唐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权子墨忿恨的骂道,“他小子有今天,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他的!一点都不值得人家同情他!”
“不值得同情,你在这里咬牙切齿什么。”顾灵色叹气,“你永远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也比你家叶特助面冷心热,做好事不留名强!”
顾灵色冷笑,“呵,你们都是半斤八两!”
两个字总结——
作死!
再来两个字总结——
矫情!
“叶承枢是肯定不愿意告诉我的,权子墨,你要不要告诉我?”
权子墨瞪她,“告诉你什么?”
“唐棣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看的出来,他想过收手。可形势逼的他不能收手。这个原因,你要不要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帮忙还是咋地?”
“得!那你就一辈子别告诉我,带进棺材里边去吧!”
“回来!”权子墨黑着脸唤了一句,“算我怕了你了!”
顾灵色得逞的勾唇,“快刀斩乱麻的说,叶承枢肯定不愿意让我知道。”
“但你还是知道了,他拿你没脾气。”
“错了,拿我没脾气的人是你权大少。”
“你他妈就恶心我吧!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少废话,快说!”
“不复杂,简单的很。”权子墨晃了晃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白棍叼在嘴上。
顾灵色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又把坏毛病重新捡起来了?”
“老子酝酿一下情绪不可以?老子心里苦,抽支烟还不成了?”
“作死!”
正如权子墨所说,事情的脉络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她离开之后,一切都在正规上发展,唐朝蒸蒸日上,唐棣更是意气风发。然而,好景总是不长。家族式集团经营的弊端,随着唐朝集团的高速发展,渐渐展现了出来,再也遮掩不住。
当时唐朝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打断骨头,重新长。
断骨之痛,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所谓浴火重生,伴随的痛苦绝对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就是说一蹶不振,那也是大有可能的。
唐棣冒不起这个险。
于是,摆在唐棣面前的选择就只剩下了一个——
找更有实力的集团,与唐朝集团融合。
也算是大换血,但相比于唐朝自己的改革,情况却也要好上太多。
毕竟,更有实力的集团本身就是一种保障。
可唐朝已经是江南省的龙头企业,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可以帮助唐朝起死回生。或者说,没有谁能拿出这么多钱帮唐朝注入新鲜的血液。
至少,放眼江南省是没有的。
不过在江南省以外,倒是有一个。
秦氏集团。
凭借着秦氏集团的庞大财力,以及有叶承枢当大旗,秦氏自然成了唐棣的首选。
按照权子墨的说法,叶承枢是愿意帮助唐棣的。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唐棣有困难,他不会视而不见。哪怕是冲林轩的面子,叶承枢都得伸手帮忙。
可叶承枢身居要职,他不方便插手太多商业上的事情。于是他便把这件事交给了董事会去投票表决。哪怕是投票结果不尽人意,叶承枢也还有一票否决权。
若是董事会的结果如叶承枢所想,那自然最好不过。一切按照程序走就是了。若是结果不是叶承枢想要的,他到时候再插手。
叶承枢是这么打算的。
可坏就坏在这一点上。
叶承枢以为唐棣懂,谁知道唐棣根本不懂。
“那阴险的玩意儿,表面上的极其自负,实则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极其自卑!人叶承枢还没一口回绝他呢,他自己到犯起嘀咕了。总觉得叶承枢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不愿意搭理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权子墨都快把压根咬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