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整以暇的任由大侄女伺候自己穿衣服,权子墨微微垂下点眼皮,看着她笨手笨脚的帮自己系领带,唇角一勾,“说你是狼崽子,一点不假。”
姜宝贝嗯了一声,“权叔叔,你又抽什么疯?”
她这不是把利爪跟獠牙都好好的藏起来了么,她多乖巧啊,还帮他穿衣服,她怎么着了,又成了狼崽子?
“小白眼狼,从你那么点儿大,你二叔把你拉扯到现在。你伺候过他穿衣服没?现在一转眼,伺候别的男人穿衣服。说你是小白眼狼,说错你了?”
“谁说我不伺候我二叔啦?”姜宝贝艰难的给他把领带系好,挺丑。抬起头,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二叔总穿唐装,那盘口系起来可麻烦了。他嫌我笨手笨脚,不让我伺候他。不过我经常给他洗脚啊!”
只要她回国,基本上每天都会给她二叔洗脚呢。
年纪大了嘛用中药泡泡脚对身体很不错的。
“对了,权叔叔,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我把我二叔的方子写给你啊?”
“滚蛋。”权子墨笑骂了一句,勾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肩膀上,“老子如花儿一般的年纪你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姜宝贝咧嘴一笑,“我就是懂你的屁……”
屁股的股还没说出口,她的嘴巴就已经给权子墨一把捂住。
“再嘴欠,没有早饭吃。”
跟绑架犯似得一手捂住姜宝贝的嘴巴,一手扯着她的肩膀,权子墨领着人便扬长而去。
一路坐到车上,姜宝贝都没再看到过那个笑起来特别狐媚气儿的姐姐儿。
她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不用打声招呼吗?”
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怎么说也是曾经厮混过的枕边人呢。
“不用。”权子墨扯了扯嘴角,说不出的味道,有些落寞,有些释然,最后还带着点怀念?
姜宝贝撇嘴,“人家要的,是你那张破支票吗?人家要的,是你的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狠心话儿,也是姐姐儿想要——”
“我知道。”权子墨目视前方,双手扶着方向盘,淡淡的说道,“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话。”
无非就是一句‘你我缘尽,从此可各安天命’这样的话了。
再不然,就是一句祝福的话儿。
“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肯说?”姜宝贝纳闷,“对你而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上嘴唇碰一碰下嘴唇,就能绝了人家的念想。让人家彻底忘记你好好过日子。你为什么不肯说?难不成……你就喜欢女人为你画地为牢一辈子?”
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声,权子墨压根没搭理姜宝贝语气中带着犀利的质问。
他不是说不出口,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适应跟老相好说这样的话。
他也从没说过。
再者说,她是以什么身份在这儿质问他的?
当事人都还没委屈,她怎么好越俎代庖替别人愤慨。
“遇到事儿只会用钱解决。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啊?”
权子墨冷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老子要是没有钱,你早就在墨尔本被人家抓去洗盘子了。”
姜宝贝咳嗽了一声,“好汉不提当年勇,我那点子破事儿你就不能别提了?”
“你乖乖的当个大侄女,我自然不会戳你心尖儿。”
“我不想只给你当大侄女,你知道的。”姜宝贝赌气似把脸蛋儿挪向车窗外,“叫你一声权叔叔,没什么意义。我高兴了叫你权叔叔,不高兴了叫你权渣男,乐意了叫你权子墨,不乐意了叫你权二.逼。”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拿你,只当自个儿的侄女。”
“我现在最讨厌‘侄女’这个词儿。”
“你最讨厌的,就是我最喜欢的。”
“权子墨你不气我会死?”
“会憋死。”
“操!”
怒骂一句,姜宝贝撅着小嘴儿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豪气冲天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那眼皮到底是一眨一眨的闭上了。
用眼角斜睨了她一眼,权子墨爸爸式慈祥的笑了。
这小妮子,也该累了。
折腾了一晚上,她要是不困,他就要疯了。
一路向东,直接把车子停在了姜二爷的堂口前。权老爷潇洒的连几百万美元的跑车都不要了,直接摔门走人。
“人,我给你家二爷送回来了。”
一早就收到消息的人笑呵呵的等候多时了,“麻烦权爷了。”
“客气。”权子墨眼皮轻佻的一扬一掀,“再告诉你家二爷,他什么时候想见我了,随时联系我。我权子墨一定,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权爷说笑了,二爷这两天正在气头上,难免说了几句难听话儿传到了您的耳朵里。二爷是什么性格,权爷还能不了解吗?他也就是气这么两三天,过些天就没事儿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姜二爷身边的得力干将,在堂口没有任何的职位,却是姜二爷最信任的人。是可以把他的身后事放心托付的左膀右臂。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权爷别心急,二爷好面子,他不一定会主动联系您。我会帮您盯着点儿,等二爷消气儿了,我一定联系您。兄弟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您跟大小姐的事儿,也不赖您。我们家大小姐是个什么性子,不但我清楚,二爷也清楚。这事儿啊,说起来也是委屈权爷了。”
权子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到底是睡了二爷的侄女。”
“男女之间的事儿,原本就是你情我愿,不赖权爷。”对方恭恭敬敬的给权子墨递上一支香烟,给他点燃之后,这才给自己燃起一支,吐了口烟圈,那人淡淡的说道,“我们家大小姐,是任性了一点儿。没办法,还不都是二爷惯出来的?权爷,您就当我说句逾越规矩的话好了。二爷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不肯去医院,我不是不能理解。”
权子墨眉头一皱一挑,“张坚,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我跟二爷认识了多少年,就跟你认识了多少年。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总说你身份卑微,不配当我的朋友。可你知道的,我从没拿你当过下人。有话,直说。”
张坚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没什么,就是想让权爷日后多照顾点我们家大小姐。二爷的身子,您清楚。”
只怕……他时日无多。
权子墨皱眉,“不至于。”
“二爷的身子是不至于,但他的性格……”张坚摇摇头,不愿意多说,只是道;“权爷,您是清楚的我这条命是二爷给的。有件事,我必须得去二爷做了。”
“九死一生?”权子墨问的直接。
张坚回答的更是坦诚,“十死无生。”
“说出来,我可以帮——”
“权爷,这不是您能不能帮我的事儿。有些事情,就得我们道儿上的人自个儿去解决。若是借助了外人的手,我给人瞧不起不要紧,会给二爷丢脸的。”张坚满不在乎的笑着,笑的特别阳光,光是看长相,他就是个阳光大男孩,任谁都猜不到他是姜二爷身边最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只要是为了姜二爷,那是妇孺儿童,这人都能手起刀落,眼皮不眨一下。
权子墨其实有时候挺没办法理解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可他虽然不理解,却十分尊重。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你就去。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将烟屁股狠狠的吸了一口,张坚将烟蒂仍在脚下狠狠的踩灭,脸上,终究是露出了他本性中的残忍,“二爷身边,并不太平。我这次去,就是给二爷解决后顾之忧的。基本上我是回不来了。我不怕死,我只担心我豁出这条命,却也无法给二爷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如果不能……那么到时候——”
不必张坚说,权子墨已经点点头,接道:“他是我的老朋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有权爷这句话,我真是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张坚伸出双手,抱了抱权子墨,“权爷,不管是二爷还是大小姐,都请您多照拂些。”
权子墨眼眶一热,这家伙,是在给他交代遗言!
“权爷,再见!”
再见。
太正式了!
权子墨狠狠的拿拳头锤了锤张坚的脊背,“臭小子,努力回来。”
“回不来了,权爷。”张坚松开他,脸上的笑,灿烂的要死,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里边,长了个瘤子。”
一句话,权子墨便全部都明白了。
就算他不豁出这条命,他也活不久。
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在临死前再为他的恩人做最后一件事儿。
他这条命,是二爷给他的。那他把这条命还给二爷,也是理所应当。
“二爷知道么?”
“没敢告诉他。”张坚苦笑一声,“他那火爆脾气要是知道了这事儿,非的拎着我的脖子找医生把我的脑壳给撬开。还是算了吧,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怪让人难受的。”
权子墨特别想给他一拳,然后问问他,让他这个黑发人送他这个黑发人,他心里就不难受么?
这小子,今年还不到二十五吧?
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
但那话,权子墨到底是忍住没说,但拳头还是砸了出去,他勾了勾嘴角,“是个好小子,二爷没白救你。”
“只是有些可惜,本想多陪二爷几年的。他性格不好,易怒狂躁,身边的人来来走走,到底是只留下了我一个。”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你走了,这不还有我陪着他么。”
张坚轻笑,“嗯。能找到权爷这个朋友,是二爷的福气。”
“他福气是不小。”
才能把这么个死心眼儿的张坚给揽在身边。
“好了,权爷。不废话了,再说下去,我该哭给您看了。”张坚揉了揉眼睛,笑着冲权子墨挥手。
“又不是没见过你掉眼泪儿。前些年给个女人甩了,你不也趴在我怀里哭了一场么。”权子墨戏谑的一脸挪揄。
“权爷,说好了这事儿不提的。您怎么还提。”张坚摆摆手,道别的话,不用说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