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拿过笔记本电脑,当场就按照孙东凯提的几点意见进行了修改,还煞有其事地问了我几个数据。
弄完之后,孙东凯懒洋洋地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下。大家辛苦了。”曹丽一副领导和女主人的模样。
我猜今晚孙东凯和曹丽预谋秋桐未遂,曹丽会留在这里陪他过夜,领导出门在外,晚上过夜怎么能没有女人呢?
我和秋桐出了孙东凯的房间。
走到秋桐房间门口,秋桐站住了,重重舒了口气,然后看着我:“易克,今晚,你真的是辛苦了。”
秋桐话里有话,我听出来了。
“辛苦不要紧,只要没事就好。”我同样话里有话。
秋桐的神色有些低沉,还有些压抑,沉默片刻,接着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回去休息吧,晚安。”
说着,秋桐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接着我听到房门反锁的声音。
我回到房间,苏定国已经睡了。
我上床,然后摸起床头的电话,拨打曹丽房间的号码,打了很多遍,一直没人接听。
果然,曹丽留在孙东凯的房间里了,我想此时他们正在进行做那事活动。
当然,今晚他们不只是进行做那事运动,一定还会检讨今晚行动失败的原因,一定还会预谋着新的计划。
毕竟,和秋桐一起出差在外,这样的机会是难得的,是将他们许久以来的无耻计划付诸实施的最好机会,这样的机会他们不会轻易放过的。
这次,秋桐很聪明,没听孙东凯的话,不用我要求就带着我直接去了孙东凯的房间,还用一套完美的不卑不亢的话里有话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理由堵住了孙东凯的嘴,让他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秋桐似乎从以前的一味忍让逆来顺受变得有些强硬起来,当然,这强硬里带着睿智和聪慧,似有绵里藏针的功法。
秋桐的这种强硬,从那次星海都市报的一行人来集团兴师问罪起,我就觉察到了。
人都是会改变的,秋桐是,我也是。
只是,我不知道秋桐的改变有没有我的影响因素。
但是,我知道,我的改变有秋桐和浮生若梦很大的影响成分。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这次,秋桐又成功躲过去一劫,那么,下次呢?
孙东凯和曹丽不是傻子,孙东凯想霸占秋桐之心一直未死,随着他成功登顶集团老大的位置,他的这种欲望一定会更加强烈和肆无忌惮。今晚没成,他一定会利用这次来丹东开会的时机继续对秋桐实施卑鄙的手段,不得到秋桐,他一定不会罢休。
而曹丽,为了得到孙东凯的宠爱,虽然醋意不小,但她是一定会协助孙东凯达到这个目的的。
秋桐身处这样的险恶环境里,既要应付好面子上的事情,在场合上过得去,还要时刻防备着不测,时刻保护好自己。但不怕贼偷,就怕贼盯着,孙东凯和曹丽的所有阴谋诡计不是我和秋桐能想地到的,防不胜防的情况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我翻来覆去地想着,在不安和思虑中睡去。
醒来,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令人无法预料的事情。
早饭后,离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时间,参加会议的人三三两两都到江边散步,说是散步,其实更多的是大家都在眺望江对岸那个神秘而贫瘠的国度,发表着各种感慨和议论。
秋桐站在江边的栏杆旁,神情默默地凝视着江对岸,我想,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知道秋桐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怀,她是带着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在凝视着她的祖国。
我站在秋桐身边,没有打扰她,也默默地看着这条大江,看着对岸蜿蜒的山峦。
“那边,有一棵梧桐树,很大的梧桐树。”秋桐轻声说了一句。
我睁大眼睛看去,看不到。
“我看不到。”我说。
“可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棵梧桐树。”秋桐说。
我看了一眼秋桐沉静的神情,不由点了点头,是的,她看到了,我看不到,江这边所有的人都看不到,但是,她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因为那棵梧桐树多年来一直就在她的心里,在她的眼里。
“鸭绿江啊鸭绿江,水暖鱼肥好地方,农家渔夫这里住哟!又打鱼来又种粮,鸭绿江上风光好哟,太平日子万年长……”秋桐低音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做声了,又沉默起来,眼神怅惘而忧郁地凝视着前方。
这时,在旁边几位同行的谈话声传过来,似乎是一位丹东报业集团的同行在向外地的同行介绍关于当地和对岸那个国家的情况,说的是那边如何如何贫穷落后。
说了半天,几位同行又继续散步去了。
我和秋桐站在原地,良久,我听到秋桐发出低低的一声叹息:“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再穷,再难以理喻,那也是我的祖国。我的母亲……”
我的心一颤,转脸看去,秋桐的眼角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嗅着寒风里略带氤氲的水汽,看着这条冰雪覆盖的大江,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夜晚中的样子,是沉静、妩媚,抑或忧伤。
魂牵梦绕的鸭绿江安静的躺在那里,当我的目光绕过那片众人划桨的雕塑,绕过这个白日里黑白分明的雕像,我发现她的确还安静的躺在那里,听不到脉搏与心跳。
侧过头,断桥还是是平日里深沉的凝固的样子,冬日冰面上皑皑的白雪,让这座承载着沉重历史的断桥仿佛有了鲜活的生命,仿佛忘却了曾经的战火、血泪和累累尸骨。
我不知道在这里沉默了半个多世纪的断桥是否会记得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曾经有一位女孩被遗弃在对岸的梧桐树下,曾经有一位女孩在这座城市在它的身边度过了永生难以磨灭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是否记得我和这位女孩在鸭绿江上的游轮上有过刻骨铭心的邂逅。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和秋桐回到了酒店,开始开会。
按照会议日程,上午是交流发言,下午是领导讲话。
秋桐代表星海传媒集团做发言,她的发言博得了与会人员高度的赞叹,收到了很好的反响,大家热烈鼓掌,孙东凯满面红光,显然十分满意。
下午的会议日程结束后,东道主举办了丰盛的晚宴,宴会厅里十分热闹,大家觥筹交错,热烈碰杯交谈。
吃饭的坐席是按照类别安排的,各家报业集团的老大和省报业发行协会的领导在一起,各家报业集团经管办和党办的主任们分别凑在一起,自然,各家报业集团发行的同行们也聚在一起。东道主安排很细致,每桌都有当地的同行们陪酒。
在领导致完敬酒词后,大家开始开怀畅饮。
北方人本来就能喝,加上是在寒冷的冬天,加上东道主十分盛情,各桌都喝得热火朝天。北方人喝酒很讲规矩,主陪和副主陪分别和全桌人集体敬三杯酒,集体喝完,还要分别单独表示敬意,同时,作为客人的大家也会分别互相敬酒。
大家都是同行,不在一个低语,不是一个单位,没有彼此之间利益上的冲突,喝起酒说起话来来自然是毫无顾忌的,这样的酒场,最容易喝多。
大家喝的都是白酒。
不光本桌的人互相喝,省报协的领导和各家报业集团的老大们也开始串场子,举着酒杯到各个酒桌敬酒,孙东凯在曹丽的陪同下,一桌一桌地喝,他是星海报业集团的新贵,自然是要让大家都认识下的。曹丽显得很风光,春风得意地陪着孙东凯穿梭于各个酒桌,嘴巴说个不停,也喝个不停。
一会儿,孙东凯和曹丽还有丹东报业集团的老总一起到了我们的酒桌,给大家敬酒。
丹东报业集团的老总是个直爽人,大厅里不时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给大家敬完酒,这位老总又倒满酒,单独给秋桐敬酒。
“秋总啊,早就听说星海传媒集团孙书记手下有一位才貌俱佳的发行高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上午听了你的发言,听了那么多精彩的发行营销案例,受益匪浅啊。”老总笑着对秋桐说:“我早就想带着我们集团发行公司的人到你们那里去取经。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
“老总过奖了。”秋桐谦虚地说着,又将我介绍给老总:“这位是我们公司分管发行的易总,我上午汇报的很多营销案例,都是他策划的。”
我站起来,向老总点头致意。
老总又和我握手,点点头:“年轻的副总,年轻的发行营销策划专家,难能可贵。前途无量。”
“谢谢老总夸奖!”我也谦虚着。
孙东凯微笑着站在旁边看着。
“来,我给二位单独喝一杯!”
我们一起干杯。
喝完后,老总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头看着孙东凯:“孙书记,我想向你提一个请求,不知老弟是否能给我这个面子。”
“哈哈。”孙东凯笑起来:“老兄你什么时候如此客套了。什么面子不面子,什么请求啊,老兄有什么指示尽管下。”
老总说:“是这样的,我想多留你们的秋总和易总在丹东呆一天,明天到我们集团去给发行部门的人单独做个交流,传经送宝,怎么样?”
“这……”孙东凯矜持了一下。
“我知道现在是大征订最繁忙的时候,大家都很忙,我保证不多留,只留一天,后天准时派车送回去。”老总忙又说。
孙东凯笑了下,然后说:“既然老兄如此盛情,如此高看我们,那我当然是不能拒绝老兄的了。那好,那就这样,明天,秋桐和易克在丹东多呆一天,到丹东报业集团去观摩学习。”
“好,好。”老总很高兴:“谢谢老弟了。不过,这二位去可不是观摩学习,我刚才说了,是去传经送宝。来,我们一起再干一杯。”
既然孙东凯表态了,我和秋桐当然是不能说什么的了,只有服从。
于是,大家又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