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啊,如梦……”秋桐迷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眼神看起来充满梦幻:“人生何处不相逢。浮生若梦……若梦……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竟然不可思议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是在现实里,还是在做梦?我是在空气里做梦吗。”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我的醉意愈发浓厚,带着凄苦的表情看着秋桐:“秋桐,我不愿意回到现实,我宁愿就永远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我宁愿让自己永远是空气里的人。可是,可是——”
“可是。现实终归是现实。我,你,还是回到了现实。”秋桐悲怆地说着:“空气里的亦客,你可知道,你带走了我全部的心,你占有了我全部的灵魂,你攫取了我整个的情感世界。我以为——
我以为自己不能抗拒现实,可以在虚幻里找寻我的另一种慰藉,我宁愿让自己的灵魂在梦幻里找到另一个寄托,可是,可是,现实是如此残酷,我……我终归还是梦幻破灭,我终归还是回到了冷酷的现实世界。混蛋——你毁了我的梦,你毁了我唯一的梦。我恨你,我无比痛恨你。我无法原谅你。”
“是的,是我毁了你的灵魂,毁了你的情感梦幻,毁了你全部的精神世界,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原谅我,你可以狠狠制裁我。”
“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你是个大混蛋。你。你让我如何去恨你,如何去不原谅你。你——你混蛋。”秋桐责骂着我,眼里带着无比的痛苦,却没有恨。
我晕晕地痛苦地看着秋桐。
“我多么想恨你,我多么想狠狠地恨你。可是。可是,你总是有那么多无法抗拒的理由,这些理由,却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无法改变的现实。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如此怯懦,如此软弱,如此不敢去抗拒,如此不敢去抗争。”
秋桐悲酸地说着:“我不知道我是该恨你还是恨我自己,恨我与生俱来的性格,恨我不可更改的命运。我。我的一生,不管遇到什么人,不管在现实里还是在梦幻中,注定都要是个悲剧。我就是个悲剧的人。我的悲剧,是无法改变的。”
说完,秋桐看着我:“你不是现实里的易克,你是空气里的亦客,你是不是空气里的亦客,你是不是带走了全部灵魂世界的亦客?你是不是要带我去梦幻天堂的亦客。”
看着秋桐红红的凄苦的眼神,我点点头:“是的,我是。我是永远活在空气里的亦客。”
“亦客,空气里的亦客……”秋桐喃喃着:“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我是多么……多么多么地爱你。你可知道,客客,客客。你是我情感世界的唯一,你是我精神世界的全部支柱。”
我的心猛地颤动起来。
“可是——可是——”秋桐的嘴唇颤抖着,迷幻迷醉的两眼突然就迸出了泪花:“可是,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如此残酷,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现实存在。你,易克的出现,你毁了我全部的梦想,毁了我唯一的支柱,为了我唯一的支撑。为什么你会是他,为什么他会是你。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说完,秋桐眼里无声地流出了热泪,从她白皙的面孔上滑落。
秋桐低下头,双手掩面。
看着无声流泪的秋桐,我的心都要碎了,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秋桐突然就抱住我的身体,紧紧抱住,将脸埋在我的身体里,接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秋桐似乎在酒精的麻醉下,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眼泪忽然就狂涌而出,落在秋桐的头发上,落在秋桐的脖颈里。
在有声和无声的痛哭里,我的大脑终于要失去了知觉,要失去了记忆。
在这个酒精的二人世界里,忘记了现实,忘记了明天,忘记了一切。
我们似乎都模糊了记忆,似乎脑子都断了片子,似乎都被酒精彻底麻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我们是如何分开的,不知道又继续开了几瓶酒,不知道又继续喝了多少酒,不知道秋桐是如何被我扶到了床上,不知道秋桐梦幻般喃喃念着多少遍客客,不知道我是如何摇摇晃晃要离开却又抬不动脚步,不知道我是如何内心里燃起极度的凄苦的激情和亢奋,不知道压抑了沉寂了几万年的火山是如何爆发的……
不知道,后面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我的记忆彻底断了片子。
只知道,当我在秋桐的惊叫声醒来的时候,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只知道,睁开眼,我看到了赤身的披头散发的秋桐正紧紧抓住被角遮掩住自己的身体,浑身颤抖满脸惊惧和紧张地看着我。
只知道,我看到了地毯上到处都散落我和秋桐的外衣、内衣。
只知道,我看到了被蹂躏的皱皱巴巴的床单,还有,在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摊殷红。
只知道,我发觉自己正赤身果体。
我的大脑轰地一声巨响,猛地坐了起来,紧紧闭上了双眼,狠狠咬住了牙根。
我知道自己昨晚酒后都干了些什么,我知道我和秋桐在大醉后发生了什么!
我拿走了秋桐的第一次!
在昨晚大醉后的梦幻世界里,空气里的亦客和浮生若梦完成了灵魂和肉体的交融!
我狠狠地痛苦地自责着,不敢睁开眼睛看眼前的一切。
酒醒了,我的大脑仍然是是一片麻木,我的脑海里充满了幻觉,我的耳边嗡嗡作响,似乎暂时失去了听觉。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秋桐不见了,地上她的衣服也不见了,卫生间里传来慌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手忙脚乱地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匆忙穿上。
然后,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空酒瓶。
一会儿,听到洗手间的门响了,秋桐穿着衣服走了出来,披散的头发也梳理好了。
我怔怔地看着秋桐。
秋桐目光愣愣的,缓缓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直直地看着我。
“秋桐。我,我们……”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秋桐转眼看了下一片狼藉的床,又看到了那一片殷红。
秋桐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脸色倏地红了起来,接着低头,两手紧紧捂住了脸孔。
“对,对不起。我……我……”我继续结巴着,心里异常紧张。
秋桐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紧紧捂着面孔,身体继续颤抖着。
“秋桐……”我又继续叫她。
“你走……”秋桐嘶声说了一句,仍没有抬头。
我起身,出了秋桐房间,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努力想去回想昨晚大醉后发生的情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虽然想不起来过程,但是我知道事情的结果。
我的脑子一片纷乱,我不知该如何向秋桐解释这一切,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秋桐。
忽而,又深感自己无颜面对海珠,虽然海珠已经离我而去。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敲门。
打开门,秋桐正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丹东报业集团的同行。
秋桐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易总,该吃早饭了。”秋桐轻声说了一句,眼睛却不看我。
于是,我们一起下楼去吃早饭。
吃饭的时候,秋桐神色正常地和丹东报业集团的同行交谈,偶尔还会笑一下,虽然我觉得那笑很牵强。
我也努力做出正常的样子,和大家交谈。
早饭后,我们要走了,丹东报业集团安排了专车送我们回去。
我不知道我离开秋桐的房间后她是如何处理那床单的,或许,她已经洗干净了。
回去的车上,我和秋桐坐在后排,各坐靠窗的一边。
路上,司机默默地开车,我和秋桐默默地看着窗外,都没有说话。
到公司后,谢过对方的司机,我们下车。
在空荡荡的公司门口,秋桐停了下来,看着我:“易克。”
“嗯。”我看着秋桐。
秋桐使劲抿了抿嘴唇:“昨晚,我们都喝醉了。”
“对不起。我……”
“不要再说对不起,如果要说对不起,那也该是我。我不该非要逼问你那些事,我不该如此好奇,不该如此执着,不该非要亲手打碎自己一手制造的幻梦,不该让你陪我一起喝酒,不该抱着你哭泣,不该说那些心里的话。我有太多的不该。我不该,我终于,放纵了自己。先放纵了自己的心,又放纵了自己的身。”
秋桐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愧疚和凄然:“我知道,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我对不住周围所有的人,我实在是一个坏女人。”
我知道秋桐这话的意思,默然无语。
“面对现实把,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过分的自责是没用的。忘掉吧,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忘掉吧。”秋桐的口气很淡,接着深深叹息一声,我分明感觉到了她深深的无奈和酸楚,还有悲凉。
我不由也深深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秋桐又说:“我们,虽然……但是,我有我的现实,你有你的现实。我们永远也不会有可能。昨晚,我没有和你发生过任何事情。没有,即使有,我也没有给你,我给的是他,是那个空气里的人。”
秋桐这话听起来像是做梦,又像是在安慰和欺骗自己。
我看着秋桐,秋桐的表情带着微微的一丝倔强,嘴唇紧紧抿着。
我咧咧嘴,想笑,又想哭,心里感到十分悲酸和凄凉。
“昨天已经过去,今天正在进行,明天还要继续。不要有太多杂念,不要想得太多,好好准备招考的事情。”秋桐的神情郁郁,口气有些缓和,似乎还带着一丝温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情感,接着转身就往里走。
我在原地呆立了半天,然后也上楼,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