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止你自己会心里感到轻松吧?”我又说。
“这……”谢非抿了抿嘴唇:“虽然我对她有意见,但我却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结局的。至于老关,我相信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紧紧盯住谢非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一丝破绽,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不管怎么说,秦璐离开了这个世界,困扰你和关部长的纠结消失了。”我说。
“你……不会怀疑秦璐的死和我还有老关有关系吧?”谢非紧紧盯住我。
“我怀疑你们?怎么会!”我说:“你们明明都在国外旅行,我怎么会怀疑到你们呢?你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即使我怀疑全世界的人,也怀疑不到你们头上去啊!”
谢非轻轻呼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为何要谢我呢?”我说着,心里一跳。
谢非又抿了抿嘴唇:“不为什么。只因为你刚才的话,只因为你对我的信任,当然,也包括对老关的信任。”
“你是我师姐,关部长是我大领导,我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你们啊,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说。
“但这事,还是对你产生了巨大的伤害,破坏了你的婚礼,让你背上了和秦璐关系不明不白的黑锅。我其实是很想帮你澄清的,但只是,我也有苦衷,而且,我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还会……”
“反而还会让你失去眼前的一切,反而还会让你背上诬陷好人的恶名!”我说。
“甚至,还有……反而会让人怀疑我和你的关系。”谢非轻声说:“如果是这样,那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不好。”
我一怔,谢非想得真周到啊,连这都想到了。
按照她的想法,因为她有苦衷,说不出的苦衷,因为她要为我为她为大家好,所以我就要继续背着这个黑锅一直过下去。换句话说,不管如何,不论如何,她是都不会站出来替我澄清的。
这可以理解,站在她的角度,我可以理解的。
我默默地吸烟。
一会儿,谢非又说:“到目前为止,他是不知道你知道秦璐和他的关系的,也不知道你知道秦璐怀孕和谁有关。换句话说,他不知道你知道秦璐和他和我之间的矛盾和纠结。”
我明白谢非这话的意思,她是在提醒我什么。
我紧盯住谢非,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他会怀疑我知道的了。毕竟,秦璐流产是我签的字,秦璐死之前,我和她在酒店一起呆过一段时间,他会怀疑秦璐是否告诉了我什么事情。”
“那也只能是怀疑。”谢非看着我:“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最多只能是怀疑。”
谢非似乎又在提醒我什么。
我说:“或许,我会明白你的意思。”
谢非的眼神有些怅惘,说:“我现在的心情其实很难受。并非你认为的我很轻松。”
看着谢非的表情,我的心里也有些迷惘和困惑,说:“或许我该理解你的心情,或许我看不懂你的心情。”
谢非叹息一声:“你认为我是在演戏给你看吗?”
我说:“我不知道。”
谢非看着我,目光又有些游离,说:“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你面前演戏吗?”
我说:“不知道。”
谢非说:“你应该知道,你应该心里很清楚!”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清楚。或许,你比我心里清楚。你们比我心里清楚。”
谢非眼皮猛地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漫不经心地翻了下眼皮:“我是说你、你们清楚我是背黑锅的,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谢非刚才的表现让我的心里不由一跳,我想捕捉住什么,但却又无法确定什么。
谢非舒了口气,说:“之前是我老关和秦璐三个人之间的游戏,现在,似乎是我你和老关三个人之间的游戏,我知道你是背黑锅的,老关知道你是背黑锅的,但我却又不能让老关知道我知道你是背黑锅的,老关同样也不会让我知道他心里清楚你是背黑锅的,而你,似乎也不能让老关知道你是背黑锅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绕口令,我点了点头:“是的,我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谢非沉默了片刻,说:“虽然目前看这对你似乎不大公平不大有利,但我其实觉得,或许长远来看,或许综合来看,未必真的就没有好处。”
我说:“师姐,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谢非说:“你很聪明,你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你现在没有想明白,回去慢慢想,如果你回去也想不明白,以后的事实或许会告诉你。”
我说:“或许吧。”
谢非说:“今天我来参加追悼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你。”
谢非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告诉我她来参加秦璐的追悼会关云飞不知道,我点点头:“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追悼会呢?”
谢非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我不由沉默了。
谢非又说:“我和你之间谈的这些话,同样,也不会有任何第三个人知道。”
我点点头,说:“今后,你和关部长的生活算是平静了,你们又可以过着轻松愉快的日子了。”
谢非的眼皮一跳,继续看着天空,喃喃地说:“这只是你的以为,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以为。关于我的今后,关于我们的今后,我其实很迷惘很困惑很忧郁很惆怅。”
我不知道谢非此时说的我们仅仅是指她和关云飞还是也包括我。
时间到了中午,我和谢非在附近的一个小饭店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保持了沉默,默默的各自吃饭。
吃过饭,分手的时候,谢非突然又问了我一句:“秦璐是自杀的,对吧?”
我带着毫无置疑的表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我确信。”
谢非点点头,喃喃地说:“是的,她是自杀的,是的,是自杀的……”
我盯住谢非的眼神不放,希望能发现什么,但很遗憾,我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此时,我不禁对我之前的猜测又有了几分动摇,难道秦璐的死真的和关云飞谢非无关?难道秦璐真的是自杀的?
但想到昨晚我和四哥在北方大厦的实践和发现,我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秦璐必定是死于他杀,只是到底谁是凶手,或者谁是幕后凶手,我现在无法而知。
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我不能认定秦璐的死一定和关云飞谢非有关,但我却总忍不住往他们身上去联想。
谢非今天和我的一席话,似乎有些是发自内心的,但有些似乎又让我感觉真假难辨,琢磨不定。
下午,我刚到单位,就被叫到了孙东凯办公室,曹丽亲自通知我的。
进了孙东凯办公室,孙东凯正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曹丽眼珠子不停转悠着看我。
我猜不透曹丽此刻是怎么样的心情,也看不透孙东凯的心理。
“曹丽,你先出去吧,我和小易谈点事。”孙东凯说。
曹丽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去了。
孙东凯看着我,指指对过的沙发:“坐下吧。”
我坐在孙东凯对面。
孙东凯点燃一支烟,默默地吸着,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唉。小易啊,你怎么总是不停地出事呢?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我没有说话。
“结婚这样的大事你也不告诉我。”孙东凯又说。
“不想惊动大家,不想让大家破费!”我说。
“连我都不告诉,你这就不对了。”孙东凯说。
“那我道歉!”我说。
“不必了。”孙东凯摆了摆手:“反正你这婚也没结成。唉,怎么搞的嘛。好好的婚礼成了这个样子。不但没有结成婚,人还进了局子,还被当做嫌疑犯抓了起来关了好几天,总算好歹秦璐的案子有了结论,和你无关,总算你洗清了杀人犯的嫌疑。可是,你和秦璐的那种关系,却是谁也无法替你澄清的。我不愿意相信你的生活作风会有问题,但事实却让我无法不去相信。”
我低头不语,我不想在孙东凯面前做任何争辩,越解释越会让他觉得我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在欲盖弥彰。
“你是我们集团最有前途的中层年轻干部,还是进了市委组织部后备人才库的,本来你的前程是一片光明的,但现在,你卷入了这种事,背上了生活作风不正的负面阴影,这叫我如何说你呢?
我在集团大会小会上反复强调,作为一名党员,作为体制内的国家公务人员,一定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要牢记自己是一名党员,要牢记自己是一名国家干部,要两袖清风,要廉洁奉公,要保持高尚的思想品行,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生活作风。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你说你就要结婚的人了,怎么又会出了那种事呢?唉。”
孙东凯又叹了口气,似乎根本不想听我解释,继续说:“你现在弄的这事,在市直系统是搞得满城风雨,市直各单位现在没有人不知道我们集团的一名中层干部和政法委刚刚自杀身亡的秦璐有那种关系,集团的声誉为此深受影响啊,我去参加市里的会议,其他单位的领导问起我,我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还有,就是在集团内部,大家也是议论纷纷。”
我低头不语,心里琢磨着孙东凯叫我来的真实用意。
“关部长出国回来了,昨晚我给他接风了,在酒桌上谈起了你的事情,关部长很生气,甚至还发了火,说这是在败坏集团的声誉,甚至是在败坏宣传系统的声誉。我现在的压力很大啊。”孙东凯的口气似乎很无奈,接着又叹了口气。
我抬头看着孙东凯,看他到底想说什么。孙东凯说关云飞生气发火了,这似乎和秋桐昨晚说的不一样,孙东凯说的严重了一些。
当然,我相信秋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