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这事很突然,很蹊跷,很怪异。”我说。
“是的,很怪异很诡异,这么久没有动静,突然就跳出来自首,其中定有缘由。”四哥说。
“你觉得真的是保镖杀的白老三吗?你觉得他真的是失手杀死的白老三吗?”我说。
“如果要我相信,除非我是傻瓜。”四哥说。
“嗯,我也不会相信,我无法相信。”我说。
“但是警方会相信,因为警方的相信,民众也会相信,”四哥说:“我们相信不相信并不重要,警方和民众相信才是最重要的。”
“警方相信,一定是有内在的原因的,是有道道的。”我说。
“显然是,警方必须要相信,信不信由不得他们。”四哥说。
我明白四哥这话的意思,有雷正在,如果有雷正的暗示在,警方不敢不信。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保镖突然自首?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道道?”我问四哥。
四哥沉默了片刻,说:“此事需要细细琢磨。不是那么简单。”
我同样认为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但却一时想不出里面的缘由。
此时,我突然想起上次李顺和伍德在茶馆秘密见面时伍德说的那话,他当时说会帮助李顺洗清杀人的罪名,帮助李顺撤销对他的通缉令。
难道,这就是伍德要运作要操纵的事情?难道,让保镖去自首是伍德的安排?抑或是伍德和雷正共同的安排?如此安排的目的,真的是要体现伍德对李顺的帮助?体现出伍德对李顺的关心和呵护?
伍德对李顺不会如此好心,雷正更不会,如此做,一定有更深远深刻的目的。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还有,保镖是不是真的杀了白老三,如果是,为何他不逃跑,为何还跟着伍德继续混,为何如此之久一直默不作声?如果不是,为何他又要主动站出来承担凶手的罪名,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对自己的严重后果吗?这里面又有什么玄机?
似乎,这里面不但有玄机,而且玄机重重。
心神不定地吃完午饭,我借口出来散步到了家后面的无人山坡处,然后掏出手机打给了林亚茹,把刚刚得知的保镖自首的情况通报给了她,让她马上把这情况通报给大本营。
安排完林亚茹,我刚要回去,冬儿出来了,直接走到我跟前,目光直直地看着我:“你心神不定,你心里有事!”
我看着冬儿直视的目光,一时无语。
“想和我说说吗?”冬儿用探询的口气说。
我心里有些犹豫,还是没有说话。
冬儿眼睛看着远处的竹林,说:“好吧,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想和你说,或许你的心事我能了解,或许你知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走了。”
说着,冬儿转身就往回走。
“冬儿,等等——”我叫住她。
冬儿回身站住,看着我,微微一笑:“怎么?有事吗?”
我看着她,向她走了几步,站在她跟前:“你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事?你指的是什么事?”
冬儿淡淡地说:“你说呢?不就是保镖去警方自首的事情吗?不就是保镖说白老三是他杀的吗,不就是这点事吗?你以为我猜不出你心里的事情?吃饭前我就看出来了,我故意不说。”
我吃吃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都能知道,我为什么就不会知道?”冬儿反问我:“实话告诉你,保镖今天的举动,我早就有所觉察,我早就看出了某些可能的迹象,只是我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你早就有所觉察?你怎么觉察到的?”我说。
“这个你不用问不用管,你以为我是个只知道追求享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瓜?你以为我不会用眼睛用耳朵去感觉去直觉去分析周围的蛛丝马迹?”冬儿说。
“那你一定也知道为什么保镖要去自首了?知道他自首的真正缘由了?”我说。
“缘由。我告诉你,除了真正的幕后指使人,其他人都不会知道,都只能是猜测,甚至保镖本人,他即使是当事人,他也未必知道这其中真正的缘由。”冬儿说。
我不由皱起眉头。
“但我们都有大脑,都有智慧,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去用自己的脑子分析判断啊。”冬儿说。
“对这事你是怎么分析的?”我说。
“为什么要问我呢?你没有自己的分析判断吗?”冬儿说。
“暂时,我没有,我想听你说。”我说。
“听我说……要是我说啊,我看。”冬儿沉吟了一下,狡黠的目光看了我一下,然后说:“我看这事很简单,提高破案率呗。”
“什么提高破案率?提高什么破案率?”我一时没听懂冬儿的话。
“白老三的案子迟迟没有破,拖了这么久了,警方怎么着也不好向广大市民交代吧?到年底了,案子破了,虽然和之前通缉的李顺不吻合,但孬好也能给警方挽回一点颜面吧?起码也能给死者的亲属一个交代吧?怎么着说也是一个安慰啊。”冬儿轻描淡写地说。
我说:“虽然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但只是外人听起来有道理,对了解内情的人来说,这理由似乎并不能站住脚。似乎,虽然你如是说,但你自己也未必会相信这个理由。”
“那你还问我干吗?反正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冬儿说。
“你在敷衍在搪塞我。”我盯住冬儿的眼睛。
“既然知道我会敷衍搪塞你,那你就没有必要继续问我了。”冬儿说。
“为什么不能和我说说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呢?”我说。
“为什么?”冬儿说:“我凭什么要和你说我的真正想法,我凭什么要帮助你们?我凭什么要帮助李顺那个人渣?”
冬儿虽然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但她这话还是隐约流露除了某些信息,那就是此事是和李顺有关的,似乎是针对李顺来的。
不知道冬儿是无意还是故意流露出来的。她虽然不想帮助李顺,但却想帮我的,她其实是很矛盾的,我和李顺是一条船上的,她要想做到不帮助李顺又想让我安全安稳,是很难做到的,这本身就是一件互相矛盾的事情。
我沉思着。
一会儿,冬儿说:“保镖这个人,就是个悲剧的人,他的命运是早就注定了的,跟着白老三的时候就注定了的。”
我皱皱眉头看着冬儿:“这个人,我一直看不透。”
冬儿说:“这个人,外人很难看透,即使是接近他的人,如果不了解内情,能看透他的也没有几个。”
我看着冬儿:“如此说,你是了解关于他的一些内情了?”
冬儿这回倒没有回避,点点头:“不错,是的。正因为我了解他的一些内情,我才说他是一个悲剧的人物,他的命运注定是一个杯酒。他的命运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里,他无法左右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我好奇地说。
冬儿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远处山坡上郁郁葱葱的茂密竹林,沉默了片刻,说:“这要从n年前说起。保镖这个人,虽然有一身功夫,但家里却一直很贫寒,家里兄弟姊妹多,负担重,父母又一直体弱多病,父亲患了严重的尿毒症,妹妹又患了白血病,肾移植和骨髓移植都需要巨额资金,但他却根本拿不出,既然拿不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和妹妹要撒手人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就欣赏他一身功夫想收入帐下的白老三出现了,慷慨解囊,拿出一大笔资金资助他,他父亲和妹妹终于得救,保镖对白老三感恩万分,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报答白老三,此时他对白老三提出的任何条件都无法回绝,而白老三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让保镖跟他走,做他的贴身保镖,于是保镖就跟随白老三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白老三做了很多坏事,手里有不少人命,而和其中的一些人命都是保镖去实施的,保镖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对白老三的任何要求都不能违抗,白老三让他去干什么都得答应,白老三让他去杀人他也要杀。
保镖如此对白老三言听计从,不但因为白老三救了他家人的命他对白老三感恩戴德,而且此时他的家人也被白老三以保护的名义控制了,他一旦违反白老三的命令,那么,遭殃的就是他的家人,也就是说他的家人成了白老三用来控制他的人质。”
我怔怔地看着冬儿,听她讲述保镖的故事。
冬儿继续说:“保镖这个人一直沉默寡言,他的本质其实是不坏的,但他却又的确跟随白老三干了很多坏事,手里也有不少人命,或许正因为如此,正因为他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他也就变得越发沉默越发寡言。”
白来三死后,伍德接替了白老三的资产和人马,同时也沿用了白老三的办法继续用卑鄙的手段打着保护的名义控制着保镖的家人,同时又给保镖家人很多钱,给保镖以高额报酬,软硬兼施。保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继续为伍德卖力。
这次的事情,不管保镖到底有没有真的杀了白老三,但只要伍德让他这么去做,他是没有任何办法违抗的,只能服从,只能按照伍德的要求去做。
当然,或许保镖的心也早就死了,早就觉得自己已经是行尸走肉了,觉得自己干过那么多坏事手里还有不少人命,现在自己进去等于是报应,虽然没有杀白老三,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应得的报应。或许他觉得这样做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也是自己赎罪的一种方式。
所以,我说保镖是个悲剧的人物,他的命运自打跟了白老三起,就注定会是个悲剧。当然,制造这悲剧的不是他自己,他是被迫无奈的,随波逐流的,身不由己的,或者说,他是万般无奈的。”
说到这里,冬儿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最痛恨利用别人的弱点要挟威胁别人的人,李顺控制你,我想也逃不出这个规则,他一定也是抓住了你的致命死穴。”
听着冬儿的话,我的心里不由感到十分感慨,保镖原来是这样的情况,原来他和白来三之间有如此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