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说顾家会答应吗?”
燕歌看着倚在窗户上,一路看着沿途风景的顾文茵问道。
顾文茵收了目光,将手里的帘子放下,身子往后微微靠了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这才回答燕歌的问话,“会的,只是,可能还需要再下点猛料。”
嗯?
燕歌表示不解,可顾文茵却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话峰一转,一脸兴奋的说道:“燕歌,你怎么会有那样厉害的身手?是不是从前你也练过啊?”
燕歌摇头,“没有。”
“那你……”
“以前娘娘身边的木香姑姑是掌管宫中慎刑司的,我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燕歌说道。
慎刑司啊!
那可是宫中专门处罚犯错的宫女和太监的地方,凡是进了慎刑司的人,就是铁人都能被刮下三层皮,也不怪燕歌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一击必中啊!
顾文茵笑着说道:“回头你也教教我。”
“姑娘金尊玉贵的人学这些下三赖的东西干什么?”燕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让王爷知道了,可不会轻饶了我。”
顾文茵原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当真,见燕歌反应激烈,自然便把话题揭过不提。
车子走了半响,顾文茵却是说起另一件事来。
“我仔细想过了,姓沈的能拿着我贴身的衣物找到顾家,这里面怕是还少不了那位刑部郎中千金冯小姐的功劳。”顾文茵沉吟着说道:“那日我在玲珑苑换衣物时,只有她在场。必是,她和顾舒窈早就暗中勾结起来了。”
燕歌点头,“我想着也是这么回事。”
顾文茵眼底便绽起抹连嘲带讽的笑,轻声说道:“也真是有趣了,前一刻还拜托我帮她保守密秘,后一刻便下手害我,莫不是以为天下人都是她娘,会无底线的包容她一切?”
“密秘?”燕歌疑惑的问道:“什么密秘?姑娘你从前便认识这位冯小姐么?”
“岂止是认识,说是一起长大也不为过了。”顾文茵嗤笑一声说道。
末了,便将唐婉仪和计氏从前在凤凰村的经历说了一遍,至于计氏是什么时候嫁给冯沣的事,她因为不知,便也没说。
“我其实一直怀疑,当日我娘在凤凰村中毒,就是她俩母女动的手。”顾文茵轻声说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再后来她们又离开了凤凰村,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燕歌拧了眉头,半响没有吱声。
她知道人性自私,生死存亡之际谁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但似计氏母女俩这般,却只因着想夺婚便谋人性命,这已经不是自私而是大恶了!
至于那个冯……唐婉仪就更是叫人不耻,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以后真要让她得了势,那还了得?这样的人,你不教教训她,她还真以为自己能的!
这么一想,燕歌抬头看向顾文茵,问道:“姑娘,那位唐婉仪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顾文茵笑了笑,撩了帘子看了眼外面大好的天,“左右还早,我们去冯大人府上找计婶子叙叙旧吧。”
燕歌似是隐隐猜到了顾文茵的用意,她笑着说道:“也是,人生三大事,他乡遇故知,想必那唐夫人见到你,应该会喜-出-望-外!”
喜出望外?顾文茵唇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只怕不是喜出望外,而是惊慌失色吧!
冯沣虽是五品官,可在寸土寸金的盛京城,也只能在南北接界处置下幢一进的小院,守门的是个略有些年纪的老苍头。
“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了门?”老苍头和气的对顾文茵说道:“我家大人姓冯,不姓唐啊?”
顾文茵闻言“哎呀”一声,拍了脑门说道:“看我这记性,上回唐妹妹再三说了,婶子已经改嫁,嫁的是刑部郎中冯沣冯大人。”
老苍头一瞬瞪圆了浑浊的眼,就连脸上的皱纹也因着这突然而至的八卦变得舒平了不少。他看着顾文茵,“姑娘,你,你说什么?”
“噢,没什么,没什么。”顾文茵摆了手,局促的说道:“大爷,我找的确是你家夫人,这样吧,你就和你家夫人说,大宁县一位叫顾文茵的晚辈来给她请安了。”
老苍头目光疑惑的在顾文茵脸上来回看了看,末了,轻声说道:“那劳姑娘在此稍候,我去禀报夫人。”
顾文茵应好。
冯家的主屋里,计氏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弄身侧奶娘怀里一个虎头虎脑的二岁小男孩,她的身侧,唐婉仪木着个脸,呆呆的坐在那,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
“好了,你把虎哥儿抱下去吧。”计氏对奶娘说道。
奶娘应了声是,抱了虎哥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计氏这才看着唐婉仪,冷声说道:“你这魂不守舍的,到底是怎么了?”
唐婉仪猝然回神,目光慌乱的朝计氏看去。
“自从上回顾家的赏花会后,这几日*你天天跟三魂失了两魂半一样,我问你,当日赏花会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计氏吊梢三角眼里射出道凛厉的光,盯着唐婉仪问道。
唐婉仪下意识的便要摇头,可是对上计氏鸷鸟一样锐利的目光时,整个人又僵在了那。
“怎么,连我跟前实话都不能说了?”计氏略带了怒气问道。
唐婉仪默了一默,稍倾,轻声说道:“娘,我遇见顾文茵了。”
计氏瞳孔骤然一紧,下一刻,已经失声问道:“你怎么会遇见她?她认出你来了?”
唐婉仪把那日在顾府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当然,也没有隐瞒,她是怎么答应顾舒窈,又是怎样趁着顾文茵换衣之际,记下了她里衣的款式然后画在纸上,顾舒窈早用这副纸稿伪造了一件顾文茵的小衣,找了沈俊才诬赖顾文茵,想要逼迫顾文茵下嫁的事。
计氏听完唐婉仪的话,整个人都僵在了那。
世界那么大,为什么偏偏顾文茵是长乐街顾家的人?又为什么,这许多年后不该有交集的人却要再次交集?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计氏瞪了唐婉仪,压着嗓子怒声喝斥道:“那顾文茵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什么时候见她过亏?你去惹她?你……”
唐婉仪双手紧紧的攥着裙裾,白着脸看向计氏,说道:“四天前,顾老夫人去了顾文茵的扇子铺说沈俊才提亲的事。顾文茵说三天后给答复,算起来应该就是今天的事。娘……”
计氏缓缓的坐回唐婉仪身侧,脸上绽起抹苦笑,摇头道:“婉仪,你惹上祸了。”
唐婉仪一瞬瞪大了眸子,头摇得像适才虎哥玩的拨浪鼓,“不,不,不会的。”
计氏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个长女。
自从两年前,她生下虎哥后,这个女儿就和她生份了,很多事,很多话都不愿意再和她说。她知道,婉仪在心里怪她,怨她不该生下虎哥。可是……计氏沉沉叹了口气,才要开口,却在这时外面响起守门婆子的声音。
“夫人,我家阿叟说门外有位自称顾文茵的姑娘求见。”
唐婉仪一瞬如被针扎了一般,跳了起来,神色仓惶的看着计氏,“她,她,她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自然是上门兴师问罪了!
计氏本想喝斥唐婉仪几句,可对上唐婉仪瞬间没了血色的脸,到了嘴边的呵斥变成了一声长叹,“你慌什么?事情不做也做了,哪怕她是打上门来,我们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话落,对守门婆子说道:“请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