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银子？”
顾舒窈好半响没说出句话，怔怔的站在那。
家里现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米都快吃不起了，父亲竟然还敢去赌！不但赌，还欠下一千两的赌债……那些人，怎么就没把他给弄死呢！
顾舒窈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小周氏还在咬牙切齿的骂着毛氏，毛氏呜呜咽咽的哭着。
“祖母。”顾舒窈揉了揉像要炸开一样的太阳穴，对面目狰狞骂得唾沫横飞的小周氏，说道：“现在这样你责怪母亲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把父亲赎回来吧。”
小周氏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如同失了水份的塑料花。
赎？她难道不想赎吗？可是一千两银子，她到哪里去找这一千两银子？家里能当的都当了，能卖的也都卖了，除了几个大活人再没别的，难不成，她要把人卖了？
“窈儿，”毛氏突然一把攥住了顾舒窈，“你那里不是还有一副前朝董大家的《潇湘图》吗？你把它拿出来卖了，肯定能凑个几百两银子的。”
顾舒窈僵了僵，压下心头的郁气，看着毛氏说道：“母亲，就是卖了《潇湘图》那还是不够啊。”
“你从前不是从你爹那拿了几块鸡血石吗？那也是值钱的东西……”
“母亲！”顾舒窈打断毛氏的话，急声喊道：“鸡血石确实是好东西，可父亲淘来那几块品像都只是一般，根本就不值几个钱！”
毛氏被顾舒窈吼得愣了愣，稍倾，讷讷的说道：“那总能换几个钱吧？”
顾舒窈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母亲，我记得父亲曾经送过一枝赤金衔东珠的步摇吗？那枚东珠莲子米大小，能换不少银子，你拿出来应应急吧。”
毛氏僵着脸，嘴巴张得能吞下个鸡蛋，目光直直的看着顾舒窈。
小周氏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毛氏手里还有这样值钱的东西，哪里能放过，当即怒声喝道：“还不快去！”
毛氏却是吱吱唔唔的站在那，半天都没个动静。
小周氏看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怒声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毛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哪里还有什么东珠步摇，早就当了贴补家用了啊！”
还在几年前，小周氏便让出了当家权，把管家权交给了毛氏，也正是因为小周氏早早的让出了当家权，才导至了顾家落泊成如今这副局面。
想当初，小周氏管家时，顾晔然虽然也败家，可还有所顾忌。可自从毛氏掌家后，为了贴补娘家，对于顾晔然的荒唐，毛氏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很多时候更是混水摸鱼，趁着顾晔然荒唐的时候，偷偷的抹下一笔娘子送回娘家。
顾家就是有座金山也耐不住，两公婆，一个败，一个搬，终于顾家成了如今这副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局面。
“当了？”小周氏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当票呢？拿出来我看看。”
毛氏“……”
小周氏冷眼看着毛氏，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把你两年当东西的当票都拿出来，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替这个家鞠躬尽粹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查毛氏的帐。
冷汗一层层的自后背心冒了出来，毛氏攥紧了手，手心滑腻腻的汗又使得她下意识的松开，然后攥住了一侧的衣襟，蜡白个脸哆哆嗦嗦的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小周氏抬手招了门外的心腹婆子，指着额头汗出如浆的毛氏，说道：“阿彩，你陪着夫人去走一趟。”
心腹婆子轻声应是，却没有移动脚下的步子，而是抬目看向毛氏。
毛氏将目光求助般的落在了顾舒窈身上，不想，顾舒窈却是微微的撇开脸，无视她的求助。
顾舒窈会不知道毛氏贴补娘家？从前知道却不说破，是想着反正拿的不是她的银子，以其被她爹把家都败了，还不如让她娘贴补下外祖家。可现在毛氏却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一室寂静中，小周氏才要开口催促，看门的老苍头却在这时自外面走了过来，远远的便出声喊道：“老夫人，门上有人送来了这个，说是让小的呈给你。”
老苍头手里是个一尺见方的普通红漆木盒子。
看到这盒子，花厅里的三人齐齐变了脸色，大家都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盒子里是什么？
小周氏抢前一步，看着老苍头，问道：“谁送来的盒子？”
“回老夫人，来人自称是琼花苑……”
老苍头话才出口，一旁的毛氏脚一软“咚”一声瘫在了地上。
小周氏和顾舒窈齐齐看了过来。
心腹婆子阿彩连忙上前一把扶起小周氏，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毛氏摇头，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一样，目光惶恐的在小周氏和顾舒窈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最终定格在小周氏捧着的那个红漆木盒子上。
用力的咽了咽干巴巴的喉咙，挤了抹虚假的笑，上前说道：“娘，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替您去扔掉。”
说着，便要上前去拿小周氏手里的红漆木盒子，谁想小周氏却是冷冷一哼，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拍开了毛氏伸过来的手，说道：“琼花苑，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我还听说那个叫什么阮素月的，只要他一登台，台下的那些夫人小姐会像疯子似的，把手里的帕子啊，金钗啊，银环啊什么没命的往台上扔。是真的吗？”
毛氏哆嗦着嘴唇，颤声说道：“娘说笑了，我这一整天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这些事啊。”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周氏嗤笑一声，“那这段时间天天早出晚归的是个鬼？”
毛氏“……”
而就在这时，小周氏“啪”一声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璀璨的金光一闪而过，小周氏的目光一瞬定格在了盒子里那枝金光闪闪的衔珠步摇上。莲子米大小的东珠在金子的映照下，散发出柔柔的光晕，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顾舒窈猛的抬头看向毛氏，脱口而出问道：“娘，你不是说你把它当了吗？”
毛氏“……”
小周氏拿出盒子里的衔珠步摇，下一瞬，目光却被盒子底下一张桃红浣花笺所吸引。她犹疑的看了眼毛氏，取出那张浣花笺。
毛氏在看到小周氏手里的笺纸时，两眼一闭人事不省的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