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屋内突然响起元氏的一声惨叫,顾文茵拔脚冲了进去,只是她才到门口,便看到石梅花急急从屋里走了出来。
“文茵,快去喊了你涂婶子来帮忙……”
顾文茵转身便要走,身后响起燕歌的声音,“姑娘,我去。”
话落,燕歌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顾文茵僵立在原处,一门之隔,元氏痛苦的喊声,一声紧着一声的响起。
“文茵。”石梅花走了出来,看着顾文茵,“家里人参有没有?”
顾文茵怔怔的看向石梅花,“人参?”
“是的。”石梅花点头道:“五十年的不敢说,二十年的人参有没有?”
顾文茵摇头。
石梅花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去和同义说声,让他去趟镇上,看济民堂有没有,有的话,买两根回来。”
顾文茵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便朝外跑去,不曾想,却跨过门槛时脚一软整个人摔趴在地上,她摸索着想要起来,却在这一刻,悲从心来,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如决堤的水一样汹涌而出,再也没有力气起身。
穆东明看在眼里,缓缓上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拭去她脸上的泪,“你守在这,我骑了狮子骊去镇上,镇上要是没有,我就去县城买。”
顾文茵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穆东明,哆嗦着嘴唇,半天才说出一句,“阿羲,我不要她死。”
穆东明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在她耳边安慰道:“不会的,你娘不会死的,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没有娘的。”
不敢多留,恰在这时燕歌和涂氏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穆东明将顾文茵交到燕歌手里,“照顾好她,我马上回来。”
“是,王爷。”燕歌说道。
穆东明转身大步离去,却在小院的门口和急急赶来的扈君庭撞了个正着。
“东明,丫头她娘怎么样了?”
才进村,扈君庭便听到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一路走来一路听,事情的经过大概也了解的差不多,不想,一进门便和穆东明撞了个正着。
穆东明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一片肃然,对着扈君庭摇了摇头。
扈君庭当即便变了脸色,元氏是顾文茵的亲娘,这要是有个好歹,三年的大孝是少不了的,那样一来……飞快的把这不好的念头压下,扈君庭已经急声说道:“我在书院里的时候,曾经听学生们说起,稷山县有个葛大千犹擅妇科……”
“已经派人去请了。”穆东明打断扈君庭的话说道。
扈君庭吁了口气,转瞬,又急急说道:“裴璞他……”
“也让人去请了。”穆东明不敢再耽搁,绕过扈君庭便往外走,“丫头家没有人参,我去想办法弄根百年的人参来。”
百年人参,有银子也没处买,这世上真要说有那么一个地方有,估计也就只有皇宫了!
扈君庭还想说点什么,穆东明却已经召呼了狮子骊上前,纵身一跃,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没了身影。
扈君庭站在小院里,眉头轻蹙,眼底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无奈。
这天快傍晚的时候,尚小云和裴璞赶到了凤凰村。可正如顾文茵所知道的,这两人,一人擅毒,一人擅骨科,对元氏的难产丝毫没有办法。
元氏痛了一天一夜,腹中的孩子却没有出来的意思,她整个人已经累至虚脱,连喝汤的力气都没有。
而就在次日天光微亮时,罗远时和大腹便便的李木荷也赶回来了,夫妻俩人在大厅站了一会儿,当即转身进了厨房,一个时辰后,罗远时出来喊上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罗烈,父子俩人挑着祭品去了土地庙。
凤凰村有个习俗,家里若是遇上这种事,当家的男人都会去土地庙拜拜,说上一堆好话,若是事情得以顺利解决,村人便会用三牲还愿。
李木荷走到顾文茵身边,轻声说道:“文茵,我去趟夫人庙吧,我去和我娘说说,让她保佑保佑婶子。”
顾文茵的目光落在李木荷隆起的肚子上,摇头否决了李木荷的提议,目光四下一转,轻声说道:“昨天到现在,我都没看到香凤,木荷姐你去趟同义家,看看他找到香凤了没有。”
李木荷一怔之后,来不及多问,匆匆走了出去。
而就在李木荷离开不久,十一把葛大千请来了。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葛大千拒绝对元氏施以援手。
顾文茵一怔之后,蓦然便是大怒,她瞪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葛大千,“为什么?”
年过六旬,头发胡子皆以斑白的葛大千,佝偻着瘦站的身子,一对浑浊的眸子微微轻抬,然后满是嘲讽之意的看向顾文茵,冷笑着说道:“不为什么,我不想治,当然就不治了!”
别说是顾文茵,就连尚小云和裴璞都被他这话给气得不行,罗远时更是跳起来便要和葛大千理论,被李木荷死死扯住,“远时哥,娘还等着他救呢!”
罗远时恨恨的撇了脸。
罗烈想了想,走上前,揖了一礼后,问道:“老先生,可是我家人失礼于你?若是,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话落,一揖到底,稍倾,直身看着葛大千,沉声道:“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还请老先生……”
葛大千抬手打断罗烈的话,灰白的眸子冷冷看向罗烈,“你也是好笑,你家姑娘连血崩之症都能治,区区一个妇人生子又何足挂齿?老朽此来,不为救人,只为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顾文茵再想不到,葛大千竟是因此不肯对元氏施于援手,一瞬的怔愣后,便是满心的悲忿。可想到一门之隔犹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元氏,却不得不将那股悲愤压下。
“老先生,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葛大千打断顾文茵的话,“那谢氏血崩妇人不是你救下的?”
顾文茵“……”
见顾文茵不语,葛大千瘦骨嶙峋的脸上绽起抹阴冷的笑意,“黄毛丫头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偏门怪方,瞎猫撞上死耗子,就敢大言不惭,自称华佗在世……”
等等……
顾文茵目光一凝看向葛大千,“我何时自称华佗在世?”
“哼!”葛大千撇过脸竟似根本不理会顾文茵的辩白,说道:“我肯定是不会出手的,不想你娘死,就拿出你的本事让老夫看看。”
顾文茵一瞬间脸色难看得如同乌云压城。
而就在僵持之际,屋子里突然响起元氏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老涂氏的一声惊呼,下一刻,顾文茵便看到涂氏端着一盆子的血水走了出来。
顾文茵身子一晃,若不是燕歌眼疾手快,她差点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罗烈却是在看到那一盆子的血水后,二话不说“咚”一声跪在了葛大千脚下,“老先生,求你发发善心,大慈大悲救救贱内。”
他一跪下,一侧的罗远时也跟着跪了下来。
李木荷扶着个大肚子也要跟着跪下时,被顾文茵扯住了,顾文茵抬头,目光凶狠的看着葛大千,“你当真不救?”
“不救!”葛大千说道。
顾文茵猩红着眼,咬牙道:“要怎样你才肯救?”
葛大千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却是一个字再不肯说!
屋内,元氏闷哼声一声响过一声,顾文茵心知,再拖下去,只怕便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她咬牙,默然片刻,猛的拔脚进了厨房,抓起案板上的菜刀便走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葛大千见她手拿菜刀,目光凶狠的看着自己,冷不丁的便退了一大步,厉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眼中还有王法没有?”
顾文茵瞪了葛大千,“你空有一身医术,却心术不正,一把年纪,毫无容人之量。今天你救我娘便罢,不救,我便剁了你这双手,让你从此以后再不能行医。”
“你敢!”葛大千色厉内荏的吼道。
顾文茵同样吼了回去,“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