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饭,认亲的仪式就算是结束了。
沈嘉卉和铁柱亲自将顾文茵送到了候府大门口,赵、乐两家三亲六眷的则被请去了候府后花园,打马吊的打马吊,听戏的听戏。
“我住在离广济街不远的槐花巷,铁……浩然他去过,你回头得空了让他领你来认个门。”顾文茵对沈嘉卉说道:“我虽不在京城长住,但只要来必是住在那,你以后若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什么的,就来那找我。”
沈嘉卉笑着点头道:“好,我回头让夫君领我去认个门。”
“文茵你既喜欢那处小院,为什么不把它买下来?”铁柱在一边问道。
顾文茵笑着说道:“我又不长住京城,买个宅子放在那,一年就住那么几回,不划算。”
铁柱还想说什么,沈嘉卉在一边笑了说道:“我出宫的时候,皇上赐了我一个小庄子,改天得空文茵和我去看看,若是喜欢觉得能住,以后来京城就住那吧。”
顾文茵还没开口,一边的穆东明突然说道:“不需要,我在京城还有几处宅子。”
沈嘉卉和铁柱齐齐一怔,但下一刻,俩人却又同时释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穆东明虽是前朝的王爷,可这天底下怕是还真拿不出几个比他更富有的。旁人或许居京城,大不易,可对穆东明来说,怕是没有易和不易而只是喜和不喜!
顾文茵中午喝了点酒,这会子酒意上头,人便有点懒懒的,坐在马车上偎着穆东明睡了过去。睡得懵懵懂懂时,感觉马车好似顿了顿,才想抬头,耳边却响起穆东明的声音。
“睡吧,没事,前面的路堵住了。”
顾文茵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马车什么时候再次动的她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槐花巷。
就着穆东明的手下马车时,顾文茵看了眼暮色沉沉的天空,讶异的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了?”
虽然南雄候府在东边,槐花巷在南边,但也不至于走了半个下午吧?
“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回来一路都堵。”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不由满腹狐疑,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路上就堵了呢?
没等她多想,院门被从里面打开,燕歌走了出来,“我听着动静像是爷和姑娘回来了,果然没听错。”
顾文茵便将那小小的疑惑扔到了一边,朝燕歌走了过去,问道:“喜宝他们回来了吗?”
“罗管事回来了,公主没回来。”燕歌说道。
顾文茵步子微微一顿,朝燕歌看去,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应该没有。”燕歌说道:“我瞧着罗管事神清气爽的很!”
没事就好。
顾文茵吁了口气,和燕歌继续往里走。
燕歌少不得问了一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和爷要吃了晚饭再回来呢。”
“路上堵住了。”顾文茵说道。
燕歌下意识的便说了句“这不年不节的路怎么会堵?”
“我也奇怪呢。”顾文茵嘴里说着话,脚下的步子没停,“好在我中午喝了点酒,在马车上睡着了,不然我怕是没那个耐心等,肯定下车走路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穆东明走了过来,问燕歌道:“他们回来了?”
“嗯,罗管事回来了,公主没来。”燕歌说道。
心里却少不得嘀咕一句,刚才姑娘不是问过了吗?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穆东明已经掠过燕歌,和顾文茵并肩朝往前走去。
俩人朝大厅走去,不想,喜宝却从灶头间走了出来,“文茵,你们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要是没吃,我再添两道菜。”
“没吃呢。”顾文茵说道。
喜宝“哦”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那你坐会儿,我再炒两个菜就好了。”
燕歌连忙上前,“罗管事,我来吧,你去和姑娘说说进宫的事。”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喜宝问道。
“忙得过来,饭已经煮好了,菜也做得差不多了,就是再加两道菜而已,你去吧。”燕歌说道。
喜宝不再坚持,掸了撞身上的灰尘,到窗台边拿了葫芦瓢舀了勺水,就着窗台上的夷子把手给洗了,这才转身朝大厅走去。
大厅里,顾文茵正捧着盅茶喝,见到喜宝进来,指了身前空着的椅子,示意喜宝坐下说话。
喜宝本还想问句“怎么不干脆一道吃了晚饭回来?”,不想他还没开口,顾文茵先放了手中的茶盅,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武玄风没为难你吧?”
喜宝瞪了顾文茵,“武玄风,武玄风,你以为这还是从前啊!人家现在是九五至尊,直呼皇帝名讳,顾文茵你活腻了,我还没活腻呢,能不能口有遮拦点?”
顾文茵:“……”
“这就帮上了?”穆东明突然看着喜宝问道。
喜宝怔怔的看向穆东明,“什么这就帮上了?我……”
不想穆东明却打断了喜宝的话,说道:“你就算是想要胳膊肘往外拐,也等媳妇进了门,现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喜宝,嗤笑一声说道:“八字尚缺俩撇呢!”
喜宝:“……”
天地良心!
他哪里是帮武玄风了,他是想着大势所趋,就算是穆东明心有不甘,可到底人姓武的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老话说祸从口出,咱做人低调点总不会有错吧?可……明显,这两夫妇不买帐啊!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唉……”
喜宝长长沉沉的叹了口气,行,我不做好人了,可以吧?
顾文茵瞪了穆东明一眼,“喜宝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瞎说。”
穆东明哼了哼。
顾文茵无奈,只得看向喜宝,问道:“他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说起正事,喜宝收了脸上的嘻笑之色,肃沉了眉眼,一边想着面见武玄风的情形,一边对顾文茵说道:“就是说了些委屈公主了的话,然后收下了公主带回来的金冠,还有……”
喜宝话声一顿,朝穆东明看了过来。
顾文茵不由微微一怔,看向喜宝问道:“怎么了?”
“皇上说两日后三军点将祭旗时,会向天下召告公主的死讯。”喜宝说道。
顾文茵这才明白,喜宝为什么会突然看向穆东明,毕竟昨天夜里,穆东明便说过武玄风会在祭旗时,向天下召告怀淑公主的死讯。
“那他有没有说,公主以后拿什么身份生活?有没有说你和公主……”
喜宝眉宇间染上抹愁色,轻声说道:“公主说她愿意从此隐姓埋名终此一生都不踏足京城半步,只求……可皇上说,这件事先放放再说,他自有主张。”
顾文茵不由抬目看向穆东明,问道:“武玄风是什么意思?”
穆东明闻言,似笑非笑的挑了眼神色郁卒的喜宝,说道:“什么意思?这是嫌弃你这大管事了呗!”
顾文茵:“……”
喜宝:“……”
稍倾。
“嫌弃我干什么?我虽然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可我能赚银子啊!男人嘛,能赚钱养家不就行了!再说了,我都没有嫌弃公主……”
“你嫌弃公主什么?”穆东明打断喜宝的话,“嫌弃她是再樵之身?你拐人家走的时候,不知道人家是嫁过的人啊?”
喜宝憋在心里许久的委屈终于暴发,猛的跺脚而起,怒声道:“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不是我拐的她,是她……”
“是她拐的你?”穆东明再次打断喜宝的话,脸上的嘲笑的意味更深,“知足吧!武素衣能看上你,怕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喜宝怔怔的看着穆东明,好半响,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问顾文茵,“顾文茵,你能不能管管你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