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顾文茵几欲迷失在穆东明这一笑里时,耳边响起了晏氏的声音,“文茵,该辞别父母了。”
她忙收敛了思绪,恭恭敬敬地给饰容整齐,神色温和正朝她看来的元氏和罗烈跪下,磕了三个头。
元氏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身嫁衣美得如同画中人一样的顾文茵,才要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喉咙却是一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突然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的直往下掉。
一边的罗烈看见了,连忙轻声劝道:“令淑,你别这样,今天是文茵大喜的日子……”
然,说着说着却是语气一顿,下一刻,便见眼角水光闪烁。
顾文茵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元氏和难忍不舍的罗烈,莫名的便心头一阵悲伤,哆着声音喊了一句,“娘,罗叔……”
再多的话已经说不出来,只能跪在那无声的哭了起来。
“起来,起来。”元氏一边流着泪,一边扶顾文茵起身,手脚慌乱的替她拭着脸上的泪,哽声说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哭了,都是娘不好……县城离这里也不行,你要是想娘了,想你罗叔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顾文茵不住的点头。
感情丰富的扈管彤,李木荷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跟着哭了起来。
本该欢庆的仪式因着母女分离的不舍而变得悲伤起来。
好在晏氏和候氏都是极有经验的人,两人一个念着不要误了吉时,一个想着这再哭下去可要把妆都哭花了,于是,一个喊着,“新人要上轿了!”一个则手脚利索的拿了红帕子往顾文茵的头上戴。
众人回过神来。
罗烈对一侧的眼角泛红的罗远时说道:“还不快背了你妹妹上轿。”
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里,晏氏引了顾文茵趴在罗远时的背上,由罗远时送上了花轿。
一路吹吹打打,直至天完全黑透,花轿才进了大宁县城。
花轿进城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城门关闭的时间,顾文茵不知道穆东明是怎么和严昱川交涉的,竟然使得城门开到了这个时辰!
跨过铁粮盆,射了轿帘,顾文茵抱着宝瓶下了花轿。
比起罗家嫁女儿的热闹,仓桥街娶媳妇的穆府却是显得有些冷清了,观礼的无非便是扈君庭,尚小云,裴璞、淳于乔以及邬大他们这些人。
拜过天地,仍旧是晏氏和候氏送了顾文茵进新房。
送亲的罗远时和同义他们已经被安排到其它地方歇息了,屋子里除了燕歌便是晏氏和候氏两人。
压襟,撒帐,挑了盖头,顾文茵这才和穆东明重新相见。
看着眼睛还微微泛着红的顾文茵,穆东明挑了唇角微微一笑,想说什么,却被一侧的晏氏适时的给阻止了。
“王爷,这合卺酒还没喝,是不能说话的。”晏氏说道。
话落,取了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合卺酒递到分别递到穆东明和顾文茵手里。
喝了交换酒,吃了子孙饺子,整个婚礼的仪式才算结束。
穆东明长吁了口气,才要开口,外面却响起尚小云的声音,“新郎倌大家伙都等着你敬酒呢!你磨叽什么?”
穆东明匆匆叮嘱了顾文茵一句“厨房里有吃的,你要是饿了,让燕歌去给你弄。”便匆匆走了出去。
候氏代表穆家把晏氏送去了罗家送亲的人歇息的花厅吃席,屋子里一瞬间便只剩顾文茵和燕歌。
新房里静悄悄的,偶尔响起的噼里啪啦灯花炸烈的轻响,和外院隐隐传来的喧嚣声,使得本就安静的新房越发得静谧。
顾文茵看了燕歌,打趣的说道:“我敢保证,再没有比这安静的新婚夜了。”
燕歌却是摇了摇头,促狭的笑了说道:“姑娘,这你可说错了。”
顾文茵不由疑惑的看了燕歌,问道:“你是说,还有人比这更安静?”
燕歌点头。
“谁?”顾文茵问道。
“皇宫里的皇子们啊!”燕歌说道:“他们成亲比这冷清的多!”
呃!
好吧,顾文茵表示她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大胖和小胖呢?”顾文茵问燕歌 道:“他们跟来了吗?”
燕歌摇头,“我光顾着你,没留意他们俩个,要不我出去看看?”
“算了。”顾文茵摇头说道:“你走了,这屋子里就剩我一个,更冷清了。”
“那你饿不饿?”燕歌问顾文茵,“要不要,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顾文茵摇头,她中午那餐吃得很饱,这会子肚子一点也不饿。
“对了,姑娘,明天有认亲礼。”燕歌突然说道。
顾文茵一脸诧异的看了燕歌,问道:“认亲礼?阿羲他……”
她本来想说,穆东明哪里还有亲人,但话到嘴边却被她咽了下去。
穆东明是没有亲人,可他还有名为主仆实则待他如子的忠仆,有忠诚不二的故交,这些人虽不是亲人,但和亲人又有什么分别?
只是……
顾文茵愁眉苦脸的看了燕歌说道:“他这是存心坑我吧?我什么都没准备,明天……”
燕歌笑着打断顾文茵的话,“姑娘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他们都是长辈,你就等着他们较着劲的给你好东西吧!”
还可以这样?
顾文茵傻傻的看着燕歌,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燕歌又和她说了一番话,眼见得天色愈晚,外面的喧嚣也慢慢的沉淀了下来,燕歌掩嘴打了个哈哈。
顾文茵看在眼里,想着从早上忙到现在脚没沾过地的燕歌,当即发话让她下去歇着。
燕歌也不坚持,她确实也累了困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文茵一个人,虽然也累,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干脆就打量起新房来。屋子里的家俱全都换了个遍,特别是身下檀香木的大床,较之先前屋主留下来的还要大,还要沉。
“这么大的床,真是……”
顾文茵才嘟囔了一句,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咚咚”声,是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顾文茵连正襟危坐。
门“吱呀”一声打开,面色微酡的穆东明带着几分酒意走了进来。
“阿羲。”顾文茵笑着和穆东明打招呼。
按照规矩,她是新娘子,在没有洞房前,脚是沾不得地的。
穆东明似是怔了怔,下一刻却是笑着走上前,问道:“怎么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怎么可以睡呢?”顾文茵说道。
穆东明抬手指了她头上的凤冠,“你不是一直嫌它沉吗?怎么还戴着呢?”
顾文茵“哎呀”一声,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戴着这玩意呢,我说我脖子怎么这么沉,原来都是它的缘故。”
说着便要动手把凤冠摘下。
“我来帮你。”穆东明说道。
话落,果然伸手帮忙。
他身上的冷香夹着微微的酒气,吹打在顾文茵的脖颈里,让她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