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
顾文茵正和燕歌拟着初四待客的菜谱。
年前顾文茵就和罗骀等人说好了,初四她请客,让罗骀几个带着家人来玩。
上一回,虽然罗驹来了,但小曾氏和带着大妮和小妮的霜居的方式却没来。顾文茵想着,到底是一个村庄的人,且方式和她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不愉快,她还是愿意付出些许的善意的。
“唉!”顾文茵突然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笔,对燕歌说道:“我们这里菜谱拟得热闹,谁知道这宴席办还办不成呢!”
燕歌不由挑了眉头,问道:“怎么这样说?”
顾文茵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换成你是潘延生,你能忍下这口气?”
燕歌一瞬恍然大悟,同样压了声音,问道:“你是担心那个潘延生上门生事?”
“不是。”顾文茵摇头,看着隐约露出半边侧脸的穆东明,“我是担心,阿羲他会大开杀戒。”
燕歌呆了呆,末了,失声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了?”
顾文茵只要一想到,让十三去打听来,说那邢芷是潘延生从明州带回来的妓时,穆东明想也不想,便让十三拿了个木桶和何伯俩人,被前院和后院凡是那邢芷走过的地方全都冲洗了一遍,脑袋就是一歇一歇的痛。
“燕歌,你别忘了,那邢芷可是摸过我们爷的。”顾文茵很是忧怨的说道。
燕歌白了脸色,“阿弥陀佛,也不知道喜宝买这宅子的时候,有没有请人看看风水。”
顾文茵沉沉的叹了口气,重新提了手里的笔,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啊,就祈祷那潘延生贵人事忙,没功夫搭理隔壁那个疯女人。”
顿了顿,又说道:“哎,你说也真是好笑,我之前看她,还觉得美人如画,这人就像是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谁知道这真面目一显现,简直比母夜叉还吓人!”
燕歌深以为然,但她的重点却不在邢芷身上,而是不解的看了顾文茵,说道:“那玉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好端端的就死在了我们的园子里。”
顾文茵摇头,她是做扇子的,不是学法医的,不然估计这悬案就能破了。
说了会儿闲话,两人重新拟起菜单来。
“哎,对了。”顾文茵看向燕歌,“昨天晚上那样大的动静,都没能把覃宵给惊动,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能出什么事?”燕歌撇了撇嘴角,说道:“就是人太累了,睡着了。”话落,抬头看了眼外面的艳阳高照,继续说道:“这会子还在睡呢!估计不睡个三天三夜,是醒不过来的。”
顾文茵笑着摇了摇头,提笔开始誊写拟好的菜谱。
燕歌陪在一边,不时的帮着研研磨,“你和爷要真不打算回京城,就找个日子把家搬了吧。”
顾文茵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问道:“好端端的搬什么家?”
“我总觉得这房子风水不好,依着我的想法,还是卖了,重新赁一处。”燕歌说道。
顾文茵才要开口,外面却响起十三的声音,“爷,那个姓潘的找上门来了。”
顾文茵握着毛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汁落在了已经誊写了大部分的纸上,顾文茵看也没看,将手里笔往水洗上一搁,起身朝就朝书房走去。
恰在这时,穆东明走了出来,见到顾文茵,想了想,说道:“你就别去了。”
顾文茵怎么可能会同意!
“不管潘延生是什么来意,到底他也是阳州首富名扬四海,我就算是出去看个稀奇都不行?”顾文茵不快的说道。
穆东明不由得失笑,“有什么好看的,不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看。”顾文茵说道,“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偷偷的躲起来看,回头传出去,说你的女人躲在家里偷偷看别的男人,你只别生气就行了。”
穆东明哈哈大笑,“即是如此,那你还是随为夫的同去,光明正大的看吧。”
顾文茵打蛇随棍上,当即上前挽了穆东明的手。
邢芷没有和潘延生同来,到底朱氏的那一巴掌和一鸡毛掸子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的!
潘延生带着文元被何伯请去了前院的花厅。
即是首富,顾文茵这才在旁人眼里花团锦簇低调奢华的房子,在潘延生眼里便算不得什么了。只不过,花厅墙上挂着的一副笔力峭拔、墨色湿润、层峦叠嶂、秋壑深邃的山水图却是入了他的眼。
这是前朝大家张弘的真迹。
张弘,字君广,号鹤鸣松江府人氏,除了擅山水,他还擅画写意人物,形神俱佳,散聚得宜。张弘的画,工整中不乏自然。小桥流水亦有大气磅礴之感,崇山峻岭又显亭台婉约。是当之无愧的大家!
墙上挂着的便是他生前所绘《春意山水图》,别看不过是几尺见方的一张画,可没个五、六千两银子,却是拿不下来!
潘延生在看到这副《春意山水图》后,内心深处重新对这座府邸的主人做了判定。也因此,他突然就生起了一个念头,或许,他来的不是时候!
而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有意放重的步子声。
潘延生下意识的转身看了过去。
而恰在这时,穆东明和顾文茵正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三人同时怔了怔。
顾文茵再怎样也不曾想到,潘延生竟然就是当日在五仙观后山遇到的那名男子!
潘延生同样很是惊愕,但他却回神的快,较之顾文茵,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则是在穆东明身上。
当日在五仙观,穆东明的仙人之姿便很是叫大家伙惊艳了一番,而对上顾文茵错愕的目光时,潘延生一瞬间便想到了,当日直入悬崖绝壁为她摘花的人,那个人,应该便是她身侧的男子吧?
潘延生也请了护院,保镖,但他可以保证,他所有的护院,保镖加在一起,也没人能像穆东明一样,视悬崖绝壁如平路!
想到邢芷那句“捏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蚱的话”,潘延生平生第一次,认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人家没说错,这样的身手,捏死他还真就像捏死只蚂蚱一样简单!只是……
潘延生脸上绽起抹浅浅的笑,只是,这世间并不是什么事都是用武力解决的,兵法不是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