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茵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睁开眼天已经是天光大亮。
太阳照在海面，一片淡淡的金色，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船破浪前进，海水哗哗的声音。
穆东明不在身边，也不在船舱里。
“阿羲？”
燕歌闻声从外面走了进来，“司牧云来了，和爷在外面议事，你现在要起来吗？”
“司大叔来了？”顾文茵一瞬怔了怔，“他怎么来的？又怎么找到我们的？”
燕歌正将船舱的窗稍稍挪开些换空气，闻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大早便看到爷和他还有傅六几人围在甲板上说话。”
顾文茵掀了床上的被子，燕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欲要弯身侍候她穿鞋，被顾文茵给阻止了，“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吧。”
燕歌便收了手，待顾文茵起来了，便将床上被褥收拾好，放回一个樟木箱子里。见顾文茵已经自己坐在妆台前梳头，她便出去打了盆温水进来侍候顾文茵净面。
顾文茵这里梳洗妥当，正准备出去时，穆东明却在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怎么就醒了，不多睡会儿？”
话落，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托盘里放着几个小碟，分别是水果，粥和小菜。
“你吃过了吗？”顾文茵坐了下来，问道。
穆东明点头，“吃过了，你吃吧。”
不知道是连着坐了好几天的船，还是船舱里的菜已经不新鲜的缘故，顾文茵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碟的水果，便停了下来。
穆东明看在眼里，问道：“要不，给你换些别的？”
顾文茵摇头，“不用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等想吃了再说吧。”
“再坚持下，船已经调头了，过几天就能吃到新鲜的水果和蔬菜，过上脚踏实地的日子了。”穆东明抓了顾文茵的手，轻声说道。
顾文茵怔了怔，船已经调头？也就是说，她们现在已经走在回程的路上了？
“阿羲，燕歌说司大叔来了？”顾文茵问道。
穆东明点头，“嗯，来过了，不过刚才又走了？”
又走了？又－走－了！
顾文茵看了眼外面的碧海蓝天，犹疑的问道：“阿羲，司大叔他现在是鸟人了吗？可以像鸟一样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穆东明还没出声，一侧的燕歌先噗嗤笑出了声，“夫人，你这话可别当着司牧云的面说，不然，他非得和你急不可！”
“我说的是事实啊！”顾文茵哼哼道。
穆东明失笑，伸手捏了把顾文茵的脸，“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拐着弯子的骂人。”
顾文茵微微仰起了下颌，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看着穆东明问道：“我没什么想说的啊！你呢？阿羲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穆东明目光微微一顿，稍倾，轻笑出声，摇头道：“你啊！你个坏丫头！”
这就是决定坦白从宽了吧？
顾文茵当即调整了坐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然后目光殷殷的看着穆东明。
穆东明看在眼里，自是免不了又是一番笑，笑够了，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屠龙截了一艘吕宋国的货船，然后昨天晚上，云叔给他来了个黑吃黑。”
顾文茵等了等，眼见穆东明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怔怔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了啊！”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一直觉得，自家男人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人，甚至这世上应该就没有能难住他的事。可现在，她发现自家男人还是有短板的，比如，讲故事！不过，好像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只注重结果而不讲究过程的。
这么一想，顾文茵便也释然了。不过……
“阿羲，你这次出海，是不是就是冲着黑吃黑来的？”顾文茵问道。
穆东明目光闪了闪，“不是啊！我是陪着夫人出来游玩的。”
顾文茵回以穆东明的只有两个字，“呵呵！”
回程的路总是比来时的路要快。
四天后，永福号停在了兰珠码头。
船才停靠在码头，孟天泰赶着马车大步走了过来，“老爷，夫人。”
顾文茵看了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
“我问了十三，十三说估计也就这两天，小的昨天开始就赶着马车在这等。”说着话，孟天泰侧身打起车帘，恭敬的道：“天色不早了，老爷夫人上车吧。”
穆东明扶了顾文茵上马车，待顾文茵坐好后，他也坐了上去。
狮子桥附近的潘府。
潘延生负手在书房来回踱着步子，大管事鲁能苦着张脸，目光跟随着潘延生转来转去。
终于，潘延生停了步子，抬头看了过来，鲁能连忙挺了挺背脊，“大爷。”
“让人去一趟渔帮。”潘延生说道。
“小的这就去安排。”话落，鲁能便往外走，一只脚才跨出门槛，身后却又响起潘延生的声音，“等等。”
鲁能步子一顿，回头看向潘延生，“大爷？”
“还是再等等。”潘延生说道。
鲁能脸色变了变，迟疑的说道：“大爷，这约定好的时间早就过了。”
“我知道。”潘延生说道，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沉声说道：“再等等，三天后，若是渔帮还不曾有人来联系你，你把这几年的帐本全都销。”
几乎是潘延生的话声一落，鲁能的脸便白得像纸，“大爷……”
潘延生摆了摆手，打断了鲁能的话，“下去吧。”
鲁能不敢迟疑，连忙恭敬的退了下去。
走到书房门口时，迎面遇见带着大丫鬟而来的俞氏。鲁能当即避让到一侧，低眉垂眼的向俞氏行礼，“夫人。”
俞氏微微点了点下颌，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
鲁能待俞氏走后，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暗忖：许是错觉，他怎么觉得夫人和从前很不一样了呢！
书房门口，俞氏摆了摆手，几个丫鬟当即停下了步子，恭敬的候立在一侧。
俞氏拾了裙摆往屋里走去。
正揉着额头想事的潘延生抬头看了过来，见是俞氏，怔了怔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商量些事。”俞氏说道。
潘延生“哦”了一声，指了身侧的椅子，“坐下说吧。”
俞氏默了默，在潘延生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潘延生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俞氏是个好强要面子的人，邢芷的事让俞氏又羞又恼，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好好哄哄，但后来事情太多，暂时就将这件事搁置了。
“德音……”
“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俞氏看了潘延生，“你先说吧。”
“德音，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在这跟你赔个不是。”
话落，潘延生便要起身给俞氏赔礼，却被俞氏给阻止了。
“不用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俞氏说道。
潘延生心里装着事，便没有去留意俞氏的脸色，虽然知道她这话言不由衷，但想着到底来日方长，以后再小意哄着些便是。于是，便问道：“那你来，是……”
“我相中了一个姑娘，想抬她进门侍候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