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有亲卫想要冲进来,却被岑樱抬手阻止。
穆东明举起手中软剑,白皙如玉的手指抚上雪亮如霜的剑霜,淡淡道:“当日剑成之时,铸剑师曾说,此剑不饮血不归鞘,今天剑即出鞘,当饮血才归。”
话落,长剑轻垂,架在了岑樱的脖子上。
岑樱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衣袂翻飞之声,岑樱猛的睁开眼,白衣似雪的穆东明如一只展翅的雪白大鸟飞了出去,手中长剑直指人群之后的潘延生。
岑樱悚然一惊的同时,却是急声喊道:“王爷,不可!”
话落,不顾身受重伤,转身追了出去。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连顾文茵都不明白,穆东明为什么会放弃岑樱,剑锋所指却是人群之外的潘延生。更不明白的是,岑樱一个朝庭正三品大员的性命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商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顾文茵想明白,耳边突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顾文茵一瞬回神,抬目看了过去。
这一眼,却是叫顾文茵怔怔立于原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却原来是,潘延生眼见自己要丧命在穆东明剑下,千钧一发之际,竟然一把抓过了身边的孙保,将他推向了穆东明的剑。
长剑直透孙保的胸背,孙保怔怔的看着胸口的剑,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穆东明,最后僵着脖子回头看向身后的潘延生,他张了张嘴,大口大口的血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潘延生一张脸青白交替,他哆嗦着松开了抓住孙保的手,失去支撑的孙保往前一个踉跄,沾满血水的手绝望的朝潘延生伸了过去,眼见得便要抓住潘延生,不想,穆东明却在这时抽出了直透孙保的长剑。
“咚”一声,孙保软软的瘫倒在地上,他却犹不死心的朝潘延生爬了过去,嘴里发出嘶哑的喊声,“救……救……救我……”
潘延生脸白如纸,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目光死灰的看着倒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大口吐着血的孙保。
直至一道冷冽如刀的目光落在身上,那种死亡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时,潘延生才醒过神来,他抬起僵硬的脸,目光直视凛若冰霜宛若木人石心的穆东明,哑着嗓声说道:“你,你杀了三品朝庭大员。”
“那又如何?”
穆东明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潘延生,而是将手中浴血的长剑慢慢举起,剑锋所指,仍旧是控制不住瑟瑟颤抖的潘延生。
潘延生对上穆东明手里尚在滴着血的剑,不由自主的便往后退了一大步。
穆东明看在眼里,眼底掠过抹嘲讽的神色,冷冷说道:“你怕死?”
潘延生咽了咽如同被刀剐过的喉咙,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这句话,干脆便什么都不说。只是,脑子却转得像风车。
“杀你这样人,会脏我的血歃!”
话落,穆东明收了手里长剑。
便在潘延生暗暗长吁口气,庆幸死里逃生之时,穆东明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很庆幸是吗?”
潘延生才松下的一口气,瞬间又卡在了喉咙里。
他眯了眼睛看着穆东明,紧紧抿住了嘴唇。
穆东明狭长幽深的眸子里绽起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却是再不曾对潘延生说一个字,转身朝着商行里的顾文茵走去。
“王爷!”
站在廊檐下的岑樱似是想要说什么,但穆东明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迎着顾文茵走了过去。
十三已经将卢少成肩胛上的箭拔了出来,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但这只是暂时的应急之策,还是要看大夫缝合上止血药才行。
“把人带回府里吧。”顾文茵对穆东明说道:“再让人去把尚大哥喊回来。”
“尚小云不擅外伤,就近找个大夫吧。”穆东明说道。
顾文茵点头,才要让梁家新在这条街上就近找个医馆,把人请来给卢少成治伤,却在抬头看到外面围着仍旧不曾散去的士兵,以及那一地的尸首时,话声一滞,末了对穆东明说道:“阿羲,他们……”
穆东明目光轻抬,看向了廊檐下的岑樱,“还想与我一战?”
岑樱默然摇头。
“既是不想再战,为什么不走?”穆东明问道。
岑樱唇角翕翕,似是想说什么,但对上穆东明森冷的目光时,终是什么都没说,抬手招了身后的亲卫上前,吩咐道:“ 留下几个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其它人离开回营。”
“是,大人。”
亲卫退了下去安排。
岑樱也在小兵的掺扶下,准备离去,却在走出几步后,轻声与小兵言语了几句,不多时,小兵松开岑樱急急跑了回来,站在顾文茵跟前,说道:“夫人,我家大人说,潘家已经和陵王联姻,你们若是不想麻烦,就早些离开这阳州府,换个地方住吧。”
不等顾文茵开口,小兵便急急转身离开,一副多呆一刻都性命不保的样子。
顾文茵看了穆东明,“陵王?”
穆东明看向她,问道:“陵王,怎么了?”
“陵王武玄渚,他不是娶了永宁候府的大小姐梅楚楚吗?怎么又和潘延生扯上了关系?”顾文茵问道。
“娶了梅楚楚就不能再娶别人?”穆东明问道。
顾文茵下意识的摇头,“当然不可能。”
穆东明给了她一个这不就结了的表情!
顾文茵便将话头暂时搁置,对梁家新说道:“去找个擅外伤的大夫来,得把伤口封合了再上点止血消炎的药。”
梁家新点头,便要离开去找大夫。
“六郎。”夏至追了上来。
梁家新步子一顿,问道:“什么事?”
“小心。”夏至说道。
梁家新点了点头,急急走了出去。
商行外,士兵已经尽数离开,留下几个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辆平板车,将那些尸体都搬在了车上慢慢推着离开。
梁家新看着一瞬间空空荡荡的街道,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远处离开的人群里,神色大好的潘延生看了因为失血脸色略显苍白的岑樱问道:“岑大人,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了吗?”
一直茫然直视前方的岑樱闻言,轻轻撇了眼潘延生,问道:“不这样了,你想怎么了?”
“潘某无所谓怎样,只是……”潘延生顿了顿,淡淡说道:“孙大人死了,他可是正三品的朝庭大员,还有,陵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