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凤被孟槐从冈鹤镇请来时,已经是次日的傍晚边。
铁柱和顾文茵坐在花厅里说着兖州的事情。
“候爷他不是真的败在苏真手里。”铁柱对顾文茵说道:“是曹文卿买通了候爷身边的侍候的人,在候爷喝的水里投毒,第二日,准备攻城的时候毒性发作,候爷这才被苏真所伤。”
顾文茵轻轻吁了口气,他就说嘛,苏真便是功夫再好,到底是镖身出身临场对敌的经验少之又少,怎么南雄候会伤在他的手里?不过能买通南雄候身边侍候的人,那曹文卿到是不容小觑。
想了想,顾文茵问道:“那投毒的人抓到了没有?”
铁柱点头,“抓到了,只是抓到了又有什么用?候爷却是再也不能带军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像南雄候这般身经百战还能得个善终的已经是老天开恩,别的就不要计较太多了。”顾文茵劝道。
铁柱脸上却是绽直抹惨笑,不无沉重的说道:“能不能得善终,眼下来说还言之过早。嘉卉写了信给我,说朝中参奏候爷的折子都快堆满御书房了。皇长子满月,她进宫贺喜的时候,曾经私下里求过汤皇后,只是,皇后以后宫不得干政回绝了她。”
这事,顾文茵已经从覃宵那里听说过,只是,她以为随着梅瑾接任帅印,这件事应该尘埃落定了,想不到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御史还这么毁人不倦。依着她看来,就是这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合该让苏真打进盛京城,让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看看,没有南雄候这样的武将不怕死的迎战杀敌,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以前我爹在世时,常说,想要江山万年其实不难,只需文臣不恋财,武将不畏死便可。那时小,不懂。现在大了,总算是明白了。”顾文茵唇角绽起抹嘲讽的笑,淡淡说道:“也怪道阿羲他不愿坐那个位置,成天的坐在上面看着下面一群所谓的国之栋梁,为了一己私俗蝇蝇狗苟,确实是件很倒胃口的事。”
铁柱听在耳里,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以前总羡慕他们这些人,等到自己成了这样的人,才知道,人生在世,从来没有简单二字!”
这真的不是个好话题,花厅的气氛莫名的变得沉重起来。
顾文茵不愿意,俩个人难得见次面,还落个不欢而散,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嘉卉她还好吗?”
“她还好,你不知道,虽然我们住在候府,但候爷在我们成亲后就拨了一个院子给我们住,院子里的下人也是让我们重新采买的,候夫人那,候爷以夫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只让嘉卉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才去请个安。”铁柱说道。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顾文茵轻轻点头,也不怪铁柱会冒死从苏真手里将南雄候抢了回来。
“你大舅兄那边情况怎么样?”顾文茵问道。
之前尚小云说过,沈潇的身子怕是拖不了多少时日,偶尔想起那位面若冠玉风流倜傥的沈大公子,顾文茵都会生起一种天妒英才的感慨。
铁柱摇了摇头,“嘉卉没有和我说,但情况可能并不太好,之前嘉卉的来信中,曾经说起,她想回青州府一趟,但兖州战事不利,朝庭到处都是对候爷的攻诘声,这事后来她便没有再提。”
“去岁,我让尚大哥帮着去青州府时,沈潇曾经提出,想要送沈夫人进京……嘉卉在信里不曾和你提及,那应该就是沈夫人还在桃江县,想来他应该没有大碍才是。”顾文茵说道。
铁柱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吧,现如今,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回京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景像还很难说,与其在京城里担心受怕,还不如呆在桃江眼不见心不烦。”
顾文茵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
只是,两人都不曾想到的是,便在此后的不久,青州府传来了沈潇的死讯。只是,彼时,铁柱在京城忙着处理南雄候的事,无暇分身。而消息送到阳州府时,顾文茵正因兖州府大面积暴发疾疫而忧心不已,正通过商行收购大批量的药材,准备运往兖州救治疾疫。叫顾文茵始料未及的是,这一次的疏忽,替自己的日后埋下了几近灭顶之灾的隐患!
“我也不要太忧心,武玄风不是个是非不分,耳根子软的人,这世上的将军,有几个是百战不殆的?真要打了败战就得问罪,以后谁还敢带兵出战?”顾文茵安慰铁柱道。
“我明白,只是你也知道,有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并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皇上不怪罪,可旁人却未必不怪罪。总之,回到京城只怕又是一场恶战!”铁柱拧了眉头,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想想,还是小时候跟着你进山采药的日子自在。”
顾文茵噗嗤一声轻笑,说道:“那要不,你把官辞了,继续跟着我做生意?”
铁柱摇了摇头,“不了,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那就咬着牙往前走吧。”
顾文茵还待再打趣他几句,外面响起一串细碎的步子声,紧接着是香凤略带着兴奋和愉悦的声音,“文茵姐。”
花厅里的铁柱猛的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朝门外看了过去。
顾文茵看在眼里,心里顿时百般滋味缠杂。
只是,还不等她细细品味这滋味时,香凤已经一脸笑容的穿过天井,朝着花厅里的她和铁柱走来,许是看到花厅里还有另外的人,她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而当她一只脚跨过门槛,耳边响起铁柱带着颤声的那句“香凤”时,香凤整个要刹时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怔怔的站在了那。
“香凤。”铁柱拔脚上前,一把扣住了香凤的胳膊,红了眼眶颤着声音说道:“你长高了,也长漂亮了。”
“哥哥?!”香凤看着铁柱,犹疑了好半响,才哆嗦着嘴唇问道:“你是哥哥?”
铁柱重重点头,“是,我是哥哥。”
香凤却仍旧目带怀疑的打量着铁柱,默了一默,她抬目朝顾文茵看了过来,喊了声,“文茵姐?”
顾文茵朝着香凤轻轻点头,说道:“是的,他没骗你,他是铁柱,是你哥哥。”
有了顾文茵的这句话,香凤才对着铁柱喊了声“哥哥”,没等铁柱开口应她,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铁柱哭着问道:“你这些年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我们娘也没了,我……”
香凤哭倒在铁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