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落,汤皇后徐徐走了过来。
大长公主等人瞬间变了脸色,但下一刻,但却不得不收敛了一身的戾气,恭敬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汤皇后冷冷扫了眼大长公主及她身侧的江夏候和武玄芝几人,冷冷开口说道:“皇上身子违和,你们还是回去吧。”
大长公主先就沉不住气,她陡然抬头,目光棱棱的看着汤皇后,“娘娘,便在刚才皇上召见了文武大臣,连三公都赐封下了,我们身为皇上的亲人,不得传召也就罢了,为什么就连入宫求见都还要被拒之门外?”
汤皇后不慌不忙不惊不惧的迎着大长公主如同被石子点燃的眸子,“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大长公主这般咄咄逼人愤愤不平,可是置疑皇上处事不公?”
大长公主眉目凶狞的看着汤皇后,怒声道:“本就是不公,何须置疑?”
汤皇后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便要开口,却在这时张许自大殿内走了出来。
“大长公主,皇上让奴婢问你一句话,他现在还没死,你就这般有恃无恐的欺上门,若他死了,是不是这皇宫便要易主了?”
随着张诈阴柔的嗓音响起,大长公主刹时间脸色一白,还是她身侧的江夏候反应快,一把扯住大长公主双双跪在了地上,连声说道:“臣等不敢,皇上恕罪。”
一直不曾言语的武玄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大长公主夫妻二人,又看了看寂寂的大殿,略作沉吟后,朗声说道:“皇上,大长公主她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心忧皇上安危,以至言行举止有失,请皇上恕罪。”
话落,武玄芝掀了袍摆跪在了江夏候和大长公主身后。
只是大殿内却是一片静寂。
如此跪了约有一盅茶的功夫,几人都有些吃不消了,毕竟都是些娇生惯养的人,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大长公主先就受不住了,她先就身子一歪,改跪为坐。
“公主,你跟皇上陪个不是吧。”江夏候轻声说道。
大长公主拧了眉头,目光倔强的盯着朱红的宫殿,吼道:“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陪不是?就算他是皇上,我是他的亲姑姑,我说他几句怎么就不行了?”
江夏候故作声势的扯着大长公主,“算我求你了,你就少说几句吧,你以为这里是公主府啊!”
大长公主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就站了起来,“我要去奉先殿,去问问皇兄,我到底有什么错,要受这样的羞辱。”
说着话,大长公主转身便欲离开。
却在这时,冯轲自殿内走了出来,朗声道:“江夏候接旨。”
大长公主步子一顿,不由得回头看了过来。
江夏候邵岑目光微怔,下意识的朝大长公主看了过来,不等大长公主有所表示,冯轲已经看了过来,对大长公主说道:“公主您不打算接旨了吗?”
圣旨是给江夏候的,但大长公主和江夏候是夫妻,她不在场便也罢了,既在场,自然也是要跪下一起接旨的。
大长公主拾了裙摆,重新跪在江夏候身侧,“臣妇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夏候邵岑达明干练,深蒙皇恩,曾委以重任,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不敬皇后,不重天恩,冒天下之大不韪,今夺其爵位,贬为庶人。大长公主武氏礼娥,得沐天恩,贵为公主,然其立身不正,结党营私有失妇德。命其于府中检思言行,闭门省过,若无传诏不得入宫。钦此!”
江夏候和大长公主瞬间面如土色。
皇帝的面还没见到,夫妻俩人便一个被夺爵,一个则被禁足,而且从此若无传诏连皇宫都不能进,这是将她夫妻俩摒弃在了皇权之外啊!
“皇上,皇上……”
到得这个时候大长公主才真的慌了,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上开恩啊,臣妇错了,求皇上开恩。”
大长公主对着殿门“咚咚”的磕起头来。
江夏候想说什么,但因为整个人抖得厉害,上下牙齿磕成一片,别说完整的话,就是连个声都出不来。
“公主,皇上说你若是不愿意出宫,那就只能让侍卫送了你出宫。”冯轲轻声说道。
大长公主磕头的动作一顿,让侍卫送出宫,那岂不是当着满京城的人打她脸吗?脸上青一阵,白一孟后,大长公主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
冯轲见邵岑还怔怔跪在地上,少不得提醒一句,“邵大人,公主已经走了。”
邵岑忙不迭的爬起来,只是,才站起膝盖一乱“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这重重的一下,当即疼得邵岑眼泛泪花。
冯轲看在眼里,对神色复杂的武玄芝说道:“宗人令大人,你帮着扶一把邵大人吧,你们是一起来的,自然也是要一起走的。”
武玄芝不敢有异,连忙上前,搀了邵岑,俩人轻一脚重一脚如同踩在棉花里一般,朝宫门外走去。
冯轲这才回头看了身侧的汤皇后,缓了语气说道:“娘娘,皇上让您回宫去歇息,有事他会让人来喊您。”
汤皇后点了点头,转身去寻了太子和昭庆公主领着他们回了坤宁宫。
才进坤宁宫,葛嬷嬷快步迎了过来,问道:“娘娘,您怎的回来了?”
汤皇后摇了摇头,把太子和昭庆交给各自的奶娘,让她们把人领了下去后,这才坐了下来,把发生在紫宸殿的事和葛嬷嬷说了一遍。
葛嬷嬷听了,略一沉吟后,轻声说道:“娘娘,皇上这是在替您立威。”
“我知道。”汤皇后轻声说道。
葛嬷嬷看着郁郁寡欢整个人都恹恹的汤皇后,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皇上对自家娘娘中只有夫妻之情却无男女之意,可是他却给予了她一个妻子该有的尊重,更是不遗余力的维护着她一国之母的威严。这样的皇上,当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便在葛嬷嬷出神时,汤皇后开口了,“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葛嬷嬷轻声说道:“皇上年少时为化解武穆两家的恩怨,曾经去过猪泷山,当年宸王便隐居在那。也便是在那里,皇上结识了宸王妃顾氏……”
汤皇后眼底有着一闪而逝的痛楚。
终究是她来晚了,是吗?
“娘娘。”铃兰突然自外面急急走了进来,不待行礼,便急声说道:“娘娘,宸王殿下进宫了。”
汤皇后猛的站了起来,看着铃兰,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动。
铃兰深吸了口气,点头道:“是,只有宸王殿下一人。”
汤皇后一瞬间如抽掉了所有的力气,“通”一声跌坐在椅子里,以弱不可闻的声音轻,喃喃说道:“一个人?怎么会是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