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回到府里,少不得和梅瑾抱怨道:“按说吧,这事确实是我们出面比较方便,我也知道她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和文茵好,和我就不好了……干嘛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这样往人心上戳刀子呢?”
“许是武家的老祖宗就这德性吧。”梅瑾说道。
叶蓁蓁没想过梅瑾能回应她,这会子听了梅瑾的话,不由愕然道:“你为什么样这说?”
梅瑾摆了摆手,将屋里侍候的都打发了下去,然后坐到了叶蓁蓁身边,“你还记得那天世子叫我去五仙观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梅瑾左右看了看,到底还是不放心,凑到叶蓁蓁耳边以近乎是梦呓的声音,把当日穆东明和他说的事说给叶蓁蓁知道。
“武……”
梅瑾一把捂住了叶蓁蓁的嘴,另一只手以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声”动作。
叶蓁蓁忙不迭的点头,梅瑾这才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这样大的事,你怎么没早和我说呢?”叶蓁蓁埋怨道。
“没想好怎么和你说。”梅瑾说道,紧接着又跟了一句,“还有,我这些天脑子里也很乱,我不知道,王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叶蓁蓁不解的问道,“不是说了,让你再向上一步吗?”
“那怎么样向上一步呢?”梅瑾问道。
叶蓁蓁瞪大眼,用如同看白痴的目光看了梅瑾,“怎么向上?自然是踩着人头向上走,一将功成万枯骨,你不知道?你这个阳州都指挥使的官怎么来的,你不记得了?”
“你想到的,我自然也想到了。”梅瑾说道。
叶蓁蓁看着梅瑾,满目的无力和疑惑不解,“那你脑子还乱什么?”
梅瑾欲言又止。
叶蓁蓁叹了口气,看着梅瑾,“你到底在不确定什么?”
“我不确定王爷的意图。”梅瑾沉声说道。
话一出口,几日里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似乎轻了不少。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梅瑾干脆就把自己心里所想一骨脑都说了,这事除了叶蓁蓁,他确实也没有旁人好说。
“蓁蓁,你说王爷他是怎么知道益宣王有异心的?”梅瑾问道。
叶蓁蓁凝目看着梅瑾,许久没有吱声。
两人是夫妻,就像叶蓁蓁知道梅瑾话中深意一样,梅瑾自是也清楚叶蓁蓁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他抬手,将叶蓁蓁小巧精致的手掌握在手里在,轻声说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希望我怎么选择?”
“不会的。”叶蓁蓁斩钉截铁的说道:“王爷如果真有那样的心思,这天下轮不到姓武的来坐,是你想多了。”
梅瑾叹着气说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但我却不得不多想。你说王爷没有那样的心思,可人是会变的,男人的野心或许不一样,可男人对子女的爱都是……”
嘎然而止的话声使得原本专注听着的叶蓁蓁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梅瑾眼底一抹自嘲的笑一闪而逝,继续说道:“从前王爷只有自己,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他……”
“你是担心王爷想把这天下抢回来给蔸蔸?”叶蓁蓁打断梅瑾的话,问道。
梅瑾点头,没错,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远在庐州益宣王的动静,王爷怎么会知道?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一直在关注着武氏。既然已经无心天下,又为什么要关注武氏?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就是王爷他必有所谋!
“你可真是……”叶蓁蓁脸上绽起抹哭笑不得的表情,她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家这位世子爷了。想了想,轻声说道:“你这样想,自然有你这样想的道理,我也不一定能说服你,不过,我想说说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你说。”
“我到是觉得,王爷眼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求自保,当然倘若武氏太过份的话,他也不介意出手教训他们一番。至于这天下,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其实都没有兴趣。”叶蓁蓁说道。
梅瑾挑了眉梢,脸上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叶蓁蓁也没想着自己三言两语便能说服梅瑾放弃他的想法,自然便也不会因为梅瑾的漫不经心而不高兴。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刚才问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怎么选择。”
梅瑾看着叶蓁蓁。
叶蓁蓁笑了笑,“我尊重并且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梅瑾有刹那的失神,稍倾,却是突然一笑,轻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叶蓁蓁点头,不知道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真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尊重并且支持梅瑾所有的选择,到最后叶蓁蓁始终没有问梅瑾,他的决定是什么。
过了个八九日的样子,梅瑾突然将一张写着明州城某街某巷的纸递给她,“这是沈梦如在明州的住址。”
叶蓁蓁一瞬愣了愣。
梅瑾见她怔在那,不由问道:“怎么,不需要了吗?”
“不是。”
叶蓁蓁醒过神来,伸手接梅瑾手里的纸,匆匆扫了一眼将上面的内容记下后,便将纸凑近桌上的蜡烛给烧了。
完了,这才回头看了梅瑾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了呢。”
梅瑾笑了笑,“有一点,公主说得很对,我忍张寿已经很久了,没有机会便也罢了,既然有机会我为什么要白白放过?”
叶蓁蓁噗嗤一声轻笑,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给以慧写信,你回头走军方的驿站,然后就等着看大戏吧。”
梅瑾挽了袖子,“我给夫人研墨。”
叶蓁蓁一怔之后,猛的失笑出声。
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突兀,但却因着她是这里的主人,谁也不敢说什么,反到是私下里揣测着,世子这是送了夫人什么,把夫人逗得这样开心?照这样下去怕是过一年半载的这院里又得添个小主人了吧?
叶蓁蓁自是不屑于理会下人怎么想,梅瑾说给她研墨,她也没拒绝。
一封信写好,吹干墨迹,她把信交给梅瑾,梅瑾接在手里说道:“明天一早我夹在六百里加急的公文里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