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
顾文茵坐在绿意盈然的葡萄架下,笑盈盈的看着红了眼眶,不时拿袖子拭着眼里泪意的苏本东。
“苏伯,您这是干什么呢?”顾文茵端起桌上的茶盅,递到苏本东手里,“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怎么不笑反而哭了。”
“哎,我这是高兴啊!”苏本东接过顾文茵递来的茶盅,红着眼眶说道:“文茵啊,你说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我还以为我这到死怕是都见不上你一面了呢!”
“苏伯,你说这话,我可不乐意听。”顾文茵忍了鼻腔里的酸涩,笑着说道:“苏伯你可是要活一百岁的人,这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呢,怎么就说生啊死的了呢!”
苏本东呵呵笑着捋了颌下的山羊须,“活一百岁,我可不敢想,还不活成了老妖怪!”
一番感慨后,苏本东问顾文茵,“你叔和娘还有小罗掌柜,他们都还好吧?当年,他们说都不说一声便去阳州投奔了你,要不是收到你写来的信,我差点就要去报官了。”
顾文茵笑了说道:“嗯,他们都挺好的。远时哥在阳州商行里管着事,我娘和罗叔去了岛上,在那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生活。”
苏本东一连的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苏本东少不得问起候氏和苏昌明几个的情况,一番契阔后,她说起这次来京城的目的。
“岭南的建煤?”苏本东看了顾文茵,“你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你还记得我和您说过的黑纸扇吗?”顾文茵看了苏本东,说道:“我想把那个扇子做出来,桑皮纸找到了,柿漆也有了,眼下就差建煤,这东西找到了,我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苏本东想了想,说道:“建煤产在岭南,永宁候世子的母族便是岭南人,你不回阳州问他要,跑京城来找,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顾文茵闻言笑了说道:“岭南到阳州也有不少的路程,等我到回阳州,世子再遣人去岭南,这中间耗时太长,我想着,京都物华天宝,集全国各地之精粹,说不得就能在这找到呢?真要找不到,我回阳州再问世子要便是,那要找到了,便可以直接回去,岂不是省了很我的事。”
“既然这样,那我打听打听吧,说不得真让你如愿呢。”苏本东说道。
接下来,顾文茵又问了问铺子里的生意。
自罗烈和罗远时迁往阳州后,京城两处铺子的货都是从青州同喜那里供来,因为运输成本的增加,利润自然便大打折扣,但好在不是无利可赢。
“虽然赚得没有往年多,但利润还是不错的,毕竟我们这是老字号了嘛!”苏本东说道,话声一顿,却拧了眉头,欲言又止的看了顾文茵,“文茵,最近坊间流传着一个谣言,你听没听到?”
顾文茵不由失笑道:“苏伯,我这昨天才到的盛京城,到哪里去听谣言啊!”
苏本东听了也跟着哂笑一声,叹了口气说道:“那你有个心理准备,可别回头我一说,你就着急上火的。”
“不会。”顾文茵端了茶盅,啜了口茶后,方说道:“我这怎么说都是六个孩子的娘了,哪里还能像年轻时候一样经不住事。”
不想,她这再严肃不过的话,却使得苏本东忍俊不禁失笑出声,顾文茵被笑得一头雾水,满是不解的看了苏本东。
好不容易,苏本东对上顾文茵疑惑不解的目光,本欲解释几句,但却在话即将出口时,突然改了主意,摆了摆手后,说道:“文茵,你还记得那个白云轩吗?”
顾文茵点头,“记得,怎么了?”
“这个谣言就是和它有关。”苏本东敛了脸上的笑,看着顾文茵说道:“前些日子……大概就是半个月前吧,京城里不知道从哪里传起,说是折扇本起源青州沈家,是沈家祖上所创,只当年沈家出了点事,家仆趁乱偷了记载着制扇工艺的抄本……不知何故,这抄本流落到了顾家,被你父亲得了,然后又被你把这折扇给做出来了……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们罗扇源于沈家,白云轩才是正宗的折扇世家!”
顾文茵不由得瞪大了眼,这谣言……传得还真有几分水平!
她若是没有猜错,谣言的始作甬者,应该就是沈重吧?
沉寂了这么多年,沈重他这是准备殊死一搏了吗?
“文茵啊,谣言传得多了传得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你得尽快想个应对之策才行。”苏本东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若是不来,我也有打算写信把这事告诉你。”
顾文茵点头,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不还有三人成虎之说!确实,这谣言她得尽快的想办法平息才是。
只是,叫顾文茵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想到平息谣言的办法,大理寺的人却先一步找上了门。来的是大理寺左少卿李仲宜,明州和阳州都在他的辖管之下。
李仲宜年过四旬,身材瘦长,鹰鼻鹞眼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
他上门时,恰巧香凤得了消息,抱着孩子来找顾文茵,彼时正和顾文茵坐在葡萄架下说着闲话,正说得高兴处,负责警戒的傅六突然走上前,说道:“夫人,有人来了。”
几乎是傅六话声才落,小院的门被“砰”的一声踢开,李仲宜带着大理寺的衙役恶狼下山般的走了进来。
傅六顿时戾气高涨,当即便要上前,却被顾文茵抬手阻止了。
顾文茵起身迎着李仲宜和一干衙役走了上前,打量一番李仲宜后,问道:“无故私闯民宅,你想干什么?”
李仲宜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眯了那对寒光凛凛的眸子,看着顾文茵,问道:“你可是顾氏文茵?”
“是我。”顾文茵淡淡说道。
李仲宜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一摆手,说道:“拿下!”
“我看谁敢!”
“呛啷”一声响,傅六拔出了身上的长剑,杀气腾腾看着李仲宜及一干衙役,“敢动我家夫人一根头发,我屠你满门,不信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