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陆启现在为人温善,年轻那会儿杀伐决断,让人不得不怕,罗婆子是陆老夫人的陪嫁丫鬟,看着陆启长大的,更加了解他的为人,眼下瞧他这种反应,饶是个过来人,依旧心惊胆战,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若不是念着罗婆子年纪大了,又伺候陆老夫人多年,他必定是要好好惩治她一番,他极其能耐的说:“还不走?”
罗婆子纠结了片刻,十分为难的说:“公主已经喝下了,侯爷还是过去瞧瞧吧。”
陆启:“……”
到底还是过去了。
听见脚步声时二公主也非常的慌。
“你怎可……那可是公主殿下!”
“老夫人瞧你们一直不……又想着近来二公主对您的态度很好,就想试一试,能给陆家留下个种是最好的,不成,侯爷也舒快了一次,也是划算的。”
“……”
门兀的从外推开,庞大的身影落在地上,没有进来的脚步声,只有严厉的训诫:“你回去告诉母亲,这东西若以后再犯到我眼里,我明日就离开恆安城,此生不复相见。”
“欸欸欸,是是是。”罗婆子吓得连忙应下,以前陆启就闹脾气出走过近达半年的时间,愣是陆老夫人得病后才给求回来的。
陆启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瞧酒杯。
罗婆子赶紧说:“只是稍微助情而已,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
“好热……”二公主已经开始扯衣领了,软绵绵的身子在床上翻滚。
罗婆子瞧了一眼:“侯爷,求侯爷救救夫人吧。”
陆启:“……”
他指了一下门,罗婆子识趣带上走了,没了罗婆子后二公主直接扑到了他怀里,眼尾处泛着淡淡的红,额头上也是细细碎碎的汗珠,那双含情的眉眼死死盯着她,连手心都是滚烫的,堪堪扶住,就听见人说:“陆启,热,好热。”
气息粗喘,是二公主的,也是他的。
二公主拧着眉头掉眼泪:“陆启,怎么办呐,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只是看见二公主眼尾的绯红却不知道自己满眼的血丝,他只当二公主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却不知道眼下发情最厉害的其实是自己。
“陆启,我这是怎么了?你娘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嗯?”二公主涨红了脸,眼里是春江的水,唇齿间泛着梅子酒的香。
陆启难以启齿的回她:“放了些……助情的药,不过用量不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来,我扶你去洗澡,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娘亲为何要这样?”二公主抓着他的衣服问:“她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们陆家生个孩子?”
陆启沉默的垂下头,下一秒瞳孔放大,眼睁睁的看着二公主拿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在那一刻,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连呼吸都是错的。
“若我们不那样,怎么跟你娘交差?”二公主盯着他说:“既然我已经嫁给你了,那……迟早的事,你……”
大康没人不知道二公主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她是先帝膝下最后第二位也是最后一位公主,她出生时,西天出现一道云彩,有百鸟群贺的大吉之兆,故而从一出生便是先帝手心的宝,也因为养出了个刁钻泼辣的性格。
再长大些,先帝为了培养她,就把当时在永安城享有盛名的陆启钦定为太傅,负责她的功课,这是何等的荣耀。如果没有阿弗的事,先帝一定会为二公主在朝中青年才俊择良婿,佑她一生云乐无虞。
少年时期的他都不一定能配得上,跟何况现在的他年迈还多病,又怎敢轻易耽误了人。
“公主殿下。”
他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而已,二公主就忍不住的哭了,她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为何陆启还要推拒她,难不成当真是没有半点感情在。
陆启握着拳头说:“公主殿下,药酒误事,臣去给您叫水,您再忍忍。”
说罢他转头出了门。
二公主把脸埋进了膝盖里,接着掀翻了桌子上的药酒。
听见声儿,陆启攥着的拳头又紧了几分。
陆老夫人那边知道罗婆子失败后拧巴着眉头叹了好久,罗婆子宽慰她,就在一旁劝着:“老夫人,侯爷向来是个明白人,要什么不要什么心里头都清楚,难不成您还要重蹈以前的覆辙?假使侯爷真心不喜欢二公主,您这么撮合,最后只不过是步了夫人的后程。”
闻言陆老夫人陷入了沉默。
那边陆启安顿好二公主后也过来了,看了眼罗婆子,罗婆子就退下了,他压着心里的火儿,脸上的青筋就更明显了,他一字一句的说:“母亲,儿子对您已经无话可说了。”
“启儿……”陆老夫人站了起来,双脚微颤:“启儿……”
陆启低着脑袋说:“当年……当年您为了抱孙子也用的这招,现在竟然还妄想……那可是公主殿下啊,是你儿子配不上她。”
陆老夫人咬着唇看他,她这一辈子也就生了陆启这么一个儿子,十分看重,而陆启也比她想象的要争气许多,她现在竟然逼得他说了如此严重的话。
“启儿……”
陆启低着头一步步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启儿,启儿……”
“侯爷,侯爷……”罗婆子不知如何是好看着陆启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中,回头立马扶着踉踉跄跄追出来的陆老夫人:“老夫人,侯爷是真的生气了。”
陆老夫人哭了:“他在记恨我呀,他终究还是在记恨我。”
罗婆子忍不住叹气,当年的事情她差不多都知道,也在其间担任了重要角色。
如果不是因为那碗药,恐怕就不会有陆执的到来了。
停在柚子树下,他仰头望着银月,往事随风而来。
“将军,这事是斯柔心甘情愿的,您要怪就怪斯柔吧。”毛斯柔捏着被角捂着胸口,眼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斯柔马上就离开陆府,再也不会出现在将军面前。”
“启儿啊,斯柔与你已经……你让她走了日后如何自处啊?听娘的话,与斯柔成亲吧,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始乱终弃不是我们陆家可以干出来的事。”
他笑了:“是啊,你们说的都对,若叫斯柔离开,确实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该走的人是我,该走的人是我呀……”
自此后,陆启主动请职驻军边疆,谁知几个月后,陆家派人送去了消息——陆老夫人病重;陆夫人有了身孕。这两桩大事正正的砸在他的头上,叫他不得不收起冲动拉回理智。
“夫人睡了吗?”陆启走到门口想进去又罢了,最后只是问看门的景巧。
景巧点头:“睡了。”
陆启无力的转身:“那就成。”
“侯爷不进去瞧瞧?”
“不瞧的好,不瞧的好。”
“瞧多了……就走不了了。”
-
窗外飞雪送寒,藏在霜里的红梅稀稀落落,阿弗撑着下颚趴在窗户边上叹了口长气。
“夫人,这是什么呀?”新的一年到了,除旧更新,景巧就把府里一些没要的东西收拾出去,然后就发现了二公主没做完的外袍:“呀,这是给侯爷做的吧,我替夫人送过去吧?”
二公主一听便跑过去抱在了怀里。
景巧笑着说:“夫人不是做给侯爷的那是做给谁的?”
下巴微抬,带着倔强:“玩,不成吗?”
裹得笨重的大企鹅一摇一晃的朝这边走来,脸颊两处的红果烁眼:“娘亲,陆爹爹今年可就四十了,还有几年光景都不知道呢。”
说到这个二公主的心就给人揪住了,前些日子御医来诊过脉,虽然没说什么,可表情看着并不怎么好,走时又开了好些药让小厨房熬制,特意嘱咐修养身心,现在陆启所在的房间,炭火就没停过。
阿弗抓着二公主摇:“娘亲,您就去看看陆爹爹嘛,以后万一就见不着了呢?”
二公主扯回衣袖,作气道:“他都未必想见我,去了还惹他心烦,到时候阴曹地府见了亡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唉……
又说小孩子话了。
景巧听明白了忙上前说:“夫人,前夫人已经走了好些年了,您跟她置什么气啊?总归活人才是最打紧的嘛。您天天在侯爷面前晃,不愁他不动心。”
阿弗连连点头赞许。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提到了陆启的亡妻,那她自然要好好了解了解一番了,她与陆夫人只见过一面,记忆里依稀只记得对方是个温柔的人,其余的便不知了。
景巧在侯府多年,知道的事情一定比她多。
景巧便把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跟二公主讲:“前夫人她是老太太娘家表妹的女儿,十一岁时便让老太太接进了府里,前夫人懂朝政,与侯爷很是聊得来,当时我们也瞧出来老太太的心思了,只不过侯爷似乎无意。”
听到此处,二公主不禁抬眉。
“后来不知为何,侯爷又娶了前夫人,随即诞下了二少爷,之后,侯爷与前夫人之间一直是相敬如宾。再后来,夫人得了重病,治了一天就撒手人寰了。”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吵过架?”
景巧点头:“是,夫人与侯爷从未有过口角,不似现在……”
二公主一听就急了:“现在怎么了?”
景巧怯怯的说:“虽然现在的侯爷常常被夫人气得面红耳赤,奴婢到觉得,这样的侯爷才有了烟火气,笑是发自内心的笑,生气也是真情实感的。”
这个解释……勉勉强强吧。
“噢,也不是没有吵过,我记得夫人与侯爷有次夜里吵了一次,似乎还挺严重的,侯爷连休书都拿出来了,后来夫人得了重病,这事也就没有下文了。”
“夫人,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难不成您还要揪着不放啊?依奴婢看,不如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侯爷以前待前妻怎样又如何呢?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侯爷的好不就行了?”
“都说死人比活人难对付,”二公主不情不愿的说:“他若是还念着,我……我不是自讨没趣吗?”想起来那时她吃了媚/药那人都是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她心里的火气就更甚了。
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不是早应该放下了吗?可细想就能明白,陆启这么多年不曾婚娶,他对亡妻的心意当真是明明白白的。
既然如此……
“娘亲,你要干嘛呀?”阿弗呆呆的看着往身上涂脂抹粉的人。
二公主抠了一大块香料往脖子上擦,咬牙切齿的说:“既然他要为亡妻守节,那我就偏要乱了他。”
“啊?”
之前她总顾忌这陆启年岁已大,不想聊风月之事,一门心思扑在如何叫人心动的事上,眼下瞧着那人心意坚定,对亡妻的情谊深厚,绝无可能移情别恋,她得换个策略了。
“我不要他的心,就要他的身子。”二公主推开她的小脑瓜:“这种事小孩子家不要听。”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