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枝欲领着晏凌前往凌波殿换衣裳。
身后一个小宫女忽然着急忙慌地追上来:“喜枝姐姐,喜鹊姐姐打碎了你酿的那坛梅花酒,淑妃娘娘要我找你回去,把以前存下的梅花酒都送到扶云殿。”
喜枝蹙眉:“喜鹊做事素来谨慎,怎会犯下如此大错?”
“喜鹊姐姐这会儿正被淑妃娘娘罚跪呢,你快些!”
喜枝为难地看向晏凌,晏凌笑道:“你把凌波殿的具体位置描述给我听,我自己找。”
宫女适时开口:“不如就让春杏带王妃过去凌波殿?”
“也好。”晏凌从善如流;“喜枝,你回去吧,我稍后便回殿内。”
喜枝只好按原路折返。
“宁王妃,请随奴婢往这边走。”
春杏低头在前方引路,晏凌跟着她迂回穿梭过一条条蜿蜒曲折的抄手游廊,四周人迹罕至,唯一的光亮就是回廊上挂着的花灯,每一道游廊相互交错通达,宛若错综复杂的迷宫,幽深黑暗的入口让人望而却步。
灯影晃动,微凉的夜风送来了阵阵芬芳。
“宁王妃,这就是临波殿。”
走过无数岔道之后,春杏在一座冷清的宫殿前停住脚步。
晏凌狐疑地打量周遭,借着头顶悬起的风灯,朝宫殿的匾额遥遥望去。
上题三个隶书大字——临波殿。
晏凌不动声色端量着春杏的神态,似笑非笑:“这便是喜枝嘴中的凌波殿?”
春杏眸光轻闪,头垂得更低了:“是,王妃请去里头换衣裙吧,奴婢就在这儿等着。”
晏凌悄然屏住呼吸,冷笑一声,负手信步走上去,围着春杏慢腾腾地踱了一圈:“依本妃看,此‘临波’非彼‘凌波’,你胆子不小,是谁唆使你诓骗本妃到此?”
春杏面上略过一丝惊惶,局促道:“宁王妃慎言,奴婢怎敢蒙骗您,这儿确确实实就是喜枝姐姐要带您来的临波殿。”
话落,晏凌眼前一花,竟是那春杏拿了块手帕企图捂住她的脸。
晏凌冷哼,猛然提劲旋身避开,春杏扑了个空,收势不及跌倒在地。
“早防着你这一招。”晏凌鼻翼微翕,仔细分辨过后,她轻笑:“这蒙汗药的成分比本妃曾经见过的都要厉害,想来一定价值千金。”
春杏死瞪向晏凌,额头汗津津的,她的表情非常奇怪,惧怕之余又混杂着期待。
晏凌的心底莫名发紧,飞速划过一抹异样,她直觉此地不宜久留,正要抬步离开,脑中骤然袭来一股眩晕感,尔后,她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倒在了鹅卵石小径上。
四肢疲软无力,挪动不了半寸,眼前亦是朦朦胧胧的,晏凌张口想呼救,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晕沉沉的感觉侵蚀着她的神志,晏凌竭力睁开眼,只隐约看见一条矮小的黑影一步步逼近自己。
“本王早就听闻杭州女捕晏凌心细如发、冰雪聪颖,如今亲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晏凌勉力定睛,终于看清那人的长相。
乍一看,真像怪物,因为他的身量甚至不及寻常女子的一半,是比较典型的侏儒。
——恭亲王萧鼎。
心念电转间,晏凌的脑海掠过此人生平,史无前例的,她的内心深处居然开始迸发惧意。
落到萧鼎手里的女子,十死无还。
晏凌张张嘴,仍是一个字都无法吐露,冰凉的冷汗浸湿了额发,一颗颗淌进她的眼眶,酸胀的眼皮越发沉重,几欲合拢。
萧鼎贪婪的目光在晏凌的娇躯上流连不去:“宁王妃是不是很想知道自己为何会中招?因为本王早就在沿路的风灯上下了药,只要风起,那些无色无味的药粉就会被你吸入体内,而且你越是催发内力,药性发作的就会越快。”
晏凌暗恨自己终归是大意了,她不死心,想运转内力驱散药性,可惜无济于事,极力维持住的最后一线清明,反而也在霸道的药效下逐渐溃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陌生的热流。
萧鼎蹲在晏凌身边,满意地斜睨着她痛苦又茫然的模样,声音粗嘎:“侄媳妇刚才说的不错,这药的确是价值千金,为了成功拿下你,本王可是全用完了,它还有个好听的名,相媚欢。”
说完,萧鼎冲侍卫招手:“别耽搁了,把她送进去。”
晏凌已然神思混沌,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热力让她犹如置身火炉,在被侍卫抱起的那刻,晏凌心头浮现的一幕,竟然是萧凤卿趴在弹枕上期期艾艾偷觑她的画面。
她浑浑噩噩地想:今夜不该把萧凤卿留在王府的,她应该带着他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