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络刚好口渴了,皇帝不介意赐她一碗冰饮吧?”
慕娉婷听到这话,在慕珏的手臂上,轻轻用手写下五个字,“我的,不许给!”
她人小,为了让慕珏感受到她在写什么,慕娉婷在他手臂上下爬动,用她自以为很大的力气刻画。
慕珏却很痒,他伸手一把按住右臂,赵太后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只听皇帝道:“这些冰饮朕都用过了,不适合再赐给旁人。赵小姐若是想喝,太后就让宫人去御膳房传话。”
“朕还有事,先回太极宫。”
说着,他睨了了付春城一眼,桌上的冰饮便被宫人都给收走了,一个勺子都没多留下来。
慕娉婷藏在慕珏的袖中,忍不住捂唇偷笑。
赵令络今天有够丢脸的,她们姑侄女在雁水亭一唱一和,就是想给赵令络亲近皇帝的机会,慕珏却一个机会也不给,赵太后怕是得气得不轻。
慕珏走远后,将袖中的巴掌小人取出来,凝视着她的笑容问:“有这么好笑?”
慕娉婷道:“当然,赵令络可不简单,从前喜欢过谢道清,刻意争对过我好几次。现在见你当了皇帝,又过来接近你!”
“你是因为谢道清的缘故,不想将冰饮分给她喝?”慕珏心里复杂,她是现在还忘不了那人吗?
慕娉婷说:“不是!那些都是你给我准备的冰饮,我自己都不够吃,为什么分给她?”
“……”慕珏忍笑,不过只要不是为了谢道清,他心里还算平衡。
养了那么久的巴掌小美人,若是心底还惦记其他男人,这就让人很难过了。
慕娉婷还算有良心。
他将慕娉婷放到自己腰间的香囊上,慕娉婷从里面钻了出来,探出小脑袋,咦了一声:“你怎么也学着付总管把我往里面放?”
慕珏按住她的头,往香囊一塞,“朕才不是学他。”
“里面有瓜子,你先躲里面,等去到太极宫,有的是冰饮给你慢慢喝。”
慕娉婷听了这话,一瞬安分下来。
她在香囊里磕瓜子,声音轻轻脆脆,像是养了一只小松鼠挂在慕珏腰间,好在慕珏是皇帝,没有人不长眼色地往前靠近,远远一见慕珏,就退到路旁,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慕娉婷回到太极宫,放肆吃冰饮的后果便是——她病了。
夜里,慕娉婷先是腹痛,后来高烧不退,小小一个人昏睡在宽大的龙床上,显得她更小了。
章御医是皇帝的人,他被付春城急召到太极宫时,还以为是慕珏病了,没想到踏入寝宫,却见慕珏好好地坐在床榻边上,枕头上却躺了一个巴掌美人。
他是太医院的老人,给文帝的公主后妃都诊过脉,一眼就认出躺在龙床上的美人是柔嘉公主。
宫中都在传柔嘉公主这么久没有动静,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没想到她竟然成了巴掌大的小人,被新帝私藏在寝宫。
章行简掩饰住内心的极大波动,近身到龙榻前,为柔嘉公主诊脉。
慕娉婷现下变成这般小一个人,很难用手探脉,章行简只好用金丝断脉,探出柔嘉公主的脉像后,试探问:“公主今日是否用了冷食?”
慕珏轻轻点头,“用了一盆酥山,还有三碗冰饮。”
从前柔嘉公主这样吃没问题,可现在变小后,一下用那么多冰,身体自然会承受不住。
章行简道:“公主变小后体弱,吃不得太多冰食,陛下往后还是得哄哄公主。”
他以为皇帝私藏柔嘉公主,是对美人动了心思,两人的关系不再是兄妹那么简单,所以用了哄字。
慕珏低头看着慕娉婷,也觉得自己对小玩宠最近宠太过,容她吃了那么多冰。
他皱眉说:“朕知道了,你下去给公主开药。”
“记得不要配太苦的药,她吃不得。”
章御医说是,头低得很低,生怕自己见到不该看的,走出皇帝寝宫回到太医院配药。
不到半个时辰,药汤就端到了太极宫。
这次章御医没过来,付春城捧了药到龙床边,本想自己给公主喂药,没想到慕珏将药接过去放置在床头,按慕娉婷半坐在枕头上,用金勺给她喂药。
那金勺只有挖耳大小,是专给慕娉婷喂药用的。
付春城道:“章御医说公主人小,一下进不了太多药,只能每过半个时辰喂三勺,等烧退了,才停药。陛下您明日还要上朝,不如奴婢先将柔嘉公主接到耳房喂着,等公主烧退了,又将她送过来?”
慕珏低头看着巴掌小人,道:“不用挪了,就让她在这儿。”
“可是,陛下……”付春城还未说完,就见慕珏眼色微沉,知道皇帝不喜旁人抵触他的决定,躬身退出寝宫。
慕珏将慕娉婷移到了他枕头上,看沙漏计算给她喂药的时间。
好在给慕娉婷喂了四次药后,她的烧就退了。
他伸手探了探慕娉婷额头的温度,确定与自己无太大差别,这才盖上锦被沉沉入睡。
慕娉婷夜里一醒来就见到一张俊脸,整个人一懵,她怎么睡到慕珏的枕头上来了?还挨他挨得那么近?
她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梦游的毛病吧?
慕娉婷挪动了一下身体,正想从他的枕头上爬下来。
慕珏的身体却无意识一动,头往她这边一靠,薄唇亲到了慕娉婷。
第二十三章
慕娉婷呼吸一窒,整个人呆住,虽只是擦碰了一下,但慕珏的唇都已经碰到她了,这大概……已经算是亲吻了。
可这到底是算慕珏轻薄她,还是算她轻薄了慕珏?
如果不是他突然往前一靠,亦或慕娉婷没想着从他软枕上爬下去,这场意外就不会发生。
总的来说,这账理不清。
慕娉婷脑中一片乱,心中的羞愧让她连脚带爬,顺着床帐梭爬到金殿安睡,没好意思再和皇帝同床。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把慕珏给亲了,如果他知道会不会心底不高兴,不愿再养她。
那她还怎么恢复身高?
慕娉婷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先将这事瞒住,错的又不止她,是他自己靠过来的。
男女之事,吃亏最多的还是女子,她都没和喜爱之人亲过,初吻莫名其妙就被慕珏给夺走了,该生气的人是她,她这么怂里怂气做什么?
她得重新爬回去,好好在龙床上躺着,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慕娉婷顺着床账重新往上爬,好不容易快爬到床沿,突然听到一阵男声:“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帐上爬来爬去做什么?”
“……”
慕娉婷吓一跳,手上一滑,没抓稳床帐,整个人往地下跌去。
慕珏纵然动作再快,也没办法倾刻间捉住她,慕娉婷就这样倒霉地跌倒在地上。好在床榻下垫着绒毯,慕娉婷跌下去的时候不至于砸得头晕眼花,但她的腿还是不小心折了。
她人变得太小,腿骨脆弱,这么一跌,不折才怪?
慕珏一手将慕娉婷从地上捧到床上,朝殿外大喊了一声:“传太医!”
“公主摔到脚了。”
付春城一下就惊醒了,他推推身旁睡得正熟的付春林,让付春林去内殿点灯看看情况,他则披起灰色外裳,人往外跑去。
守门的小太监听到动静,揉着眼睛醒来,迷糊地喊了一声,“付公公?”
付春城抓住他,“随我去唤太医。”
慕娉婷轻嘶了一声,想看看自己腿跌成什么样了,皇帝伸手按住她的小手说,“别动!等太医过来给你处理!”
别太医没到,她动来动去,伤更重了。
慕娉婷疼得很,雪白的小脸疼得更白了,她轻抽冷气,越发后悔自己爬来爬去做什么,被亲就亲了,有什么大不了。
这下可好,自己把自己腿弄折了!
章御医提着药箱再次来到皇帝寝宫,付春城已经在路上和他说了情况,他先诊脉,而后给慕娉婷清洗伤口,打上石膏后,叮嘱宫人:“这些天,别让公主再碰到水,尽量让公主好好躺在床上歇息,等可以拆石膏了,臣会到太极宫来。”
慕珏盯着慕娉婷的小腿,一只小腿打了厚重的石膏,又裹了层纱布,肿涨极了。与另一只纤细的小腿,形成鲜明对比,看着好生可怜。
他忍不住问:“这石膏多久能拆?”
章御医道:“寻常人打了石膏,要一个月才能拆,但柔嘉公主人变小后,长久打石膏气血不易流通,脚骨会受损,大概十四天后,就可以拆了。”
慕娉婷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要在床上躺十四天,心里不太好受。
慕珏看着巴掌小人,也觉得她可怜。
他是皇帝,总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便让付春林抱了只橘猫过来陪她,那只橘猫同她一样,脚上打了石膏,纱布从它的右爪裹到了脖子上吊着,看着比她还可怜。
慕娉婷惊讶,“我第一次见猫打石膏,你们是从哪里寻来的?”
那只橘猫爪子上打的石膏,厚得都可以锤人了,可怜又让人忍不住想笑。
付春林道:“陛下拾到的,让章太医给它打了石膏,过来一起陪你。”
“……”慕娉婷无言,他倒怪想得出来。
不过,打了石膏的猫确实比寻常的猫乖,不会到处乱跑。
一猫一人在太极宫一起养伤,慕娉婷的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趣。
慕珏有时处理完政事,会回宫与慕娉婷一起用膳,她伤了脚不能走动,他就让人给她打造了一个木质轮椅,慕娉婷想去哪里,他就用指头轻轻一推。
饭菜也是他投喂,慕娉婷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十四天,转眼也就过去了。
慕娉婷脚上的石膏被章御医给拆了,但下地的时候,需要一根鸠杖走路。
那鸠杖,就比牙签稍粗些,慕珏每次看巴掌小人柱着鸠杖练习走路,走得磕磕绊绊,很想将她捧在掌心,不用那么费劲。
奈何章行简交代过不能如此。
待慕娉婷不再用拐杖,能顺利走路后,慕珏问:“你想出宫玩吗?”
慕娉婷眼睛一亮,“当然想!”
她已经快半年没有出宫了。
慕珏看巴掌小人一听到可以出宫,眼睛明亮成那样,便带慕娉婷出宫游玩。
这次她没藏在他袖中,更没放在他香囊里,而是紧紧抓住慕珏的衣襟,牢牢挂在慕珏身上,她时不时从里面悄悄探出头来,看到什么好吃的,都让慕珏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