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扑哧一笑,“行了,搞得这么伤感做什么?苏府和镇国公府就一墙之隔,指不定哪天我和容肆吵架了就翻墙回来了,到时候还怕你烦了呢!”
“呸呸呸!”姜汐瞪着她,“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容世子怎么会跟你吵架?就算是吵架,我看也是你胡搅蛮缠,怨不得容世子!”
两人这么一打岔,伤感的气氛倒是散了。
姜酒只是小睡片刻便被拉了起来,沐浴,梳妆,换喜袍,一顿折腾下来,天色都亮了。
六月骄阳明媚,尚不及七月炎热,晨风舒爽,喜笛一吹,敲开了苏府的大门。
容肆穿着红色的喜袍,俊雅的面容不复苍白虚弱,清冷的眉眼,也被这抹红色衬得温柔几分。星眸漾着碎光,似揉碎了的星河,眼角眉梢尽是欢喜。
苏辰背着姜酒出了苏府,送到了容肆手中,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若是忽略那暗中隐藏的人的话。
按照习俗,迎亲队伍需绕城游行,意欲是让众人沾沾喜气,也见证这对新人的喜事。
叶情和星云宫的弟子全都换上了墨红色的衣袍,神采奕奕,喜气洋洋,沿途散发喜糖铜板,还十分好心地扶起了一个被拥挤的人群撞倒的小孩。任谁也想象不到,他们会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星云宫杀手。
一路吹吹打打,沿街欢声笑语,有人由衷祝福,有人伤心失落。
镇国公府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连一贯严肃的容厉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笑。这场婚事定得仓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能安排成这般模样,着实令好些人眼红。
“到底是镇国公府,底蕴深厚,换作其他人,估计可没这么大的场面。”
“你是没看见那些聘礼,那才是真豪气呢!”
“还真是让苏九捡了个大便宜,早知道镇国公府家底这么厚,我就把我女儿嫁过来了!”
“可拉倒吧!也得容世子瞧得上你女儿啊!别的不说,苏九那模样,啧啧啧,就跟天仙下凡似的,也难怪能把容世子迷得命都不要。”
有人呸了一声,恶声恶气道:“什么天仙下凡?我看分明是狐狸精!”
一道锐利的目光向她投来,那人抬头,正好与邵野对视,被他那恶狼般阴鸷的眼神吓得噤若寒蝉。
贺锦朝拍拍他的肩膀,把人拽了回来。
“行了,大喜日子,摆出这副死人脸做什么?”
邵野盯着那高堂上的红花,也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你说我今天抢亲的几率有多大?”
贺锦朝语结,瞪大了眼睛,“兄弟,你来真的?”
邵野抿唇不说话。
别人是来参加婚礼的,他就跟来参加葬礼似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一直觉得,肯定是容肆那个卑鄙小人用救命之恩逼迫姜酒,输得着实不甘。
“抢什么亲?”一旁的贺蓁然听到了,一巴掌拍在邵野肩膀上,愤怒道:“苏九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想破坏她的婚礼?”
邵野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对她更好。”
“那能一样吗?苏九又不喜欢你!”
邵野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贺蓁然自己说了不算,还要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宋遥,“你说是吧书呆子?”
“书呆子”宋遥低头看着她,在贺蓁然凶巴巴的目光下,叹了口气,无奈道:“是,四小姐喜欢的是容世子。”
邵野感觉胸口又中了一箭。
宋遥看着邵野那不甘示弱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姜酒那样的女子,宋遥想,应该没有人不喜欢。
就像是云端上的明月,遥遥光辉看似触手可及,却又无人能摘。
明月之所以可望不可得,那是因为它高高地悬挂在天上。若是有一天,有人妄图将明月拉下凡尘,最后也只是辱没了明月。
除非明月自己甘愿陷入凡尘。
而妄图摘明月的,又何止邵野一人?
沈玉卿原本是不想来的,来了,他会后悔,可是不来,他也许会更后悔。
他没有勇气说出像邵野那样说的话,但谁又知道他心里不是那样想的?
一片嘈杂声中,只听见门口高喊一声“新人进门了”,众人立马消声下来,期待地翘首以盼。
只见那对新人跨入大门,大红色的喜袍像是从一块布上裁剪下来的,万分般配,一个华贵优雅,眉间温柔,一个婀娜多丽,身影曼妙。论谁看了,不说这二人如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容厉坐在高堂,看着满脸欢喜的容肆,一时百感交集。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年过半百的人了,眼眶都微微湿润。
有那么一瞬间,容厉都在想,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
礼官站在一旁,高喝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容肆携着姜酒走进,听着那一声“一拜天地”,面向花堂外鞠躬行礼。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对着容厉鞠躬,红盖头之下,姜酒微微偏眸,正好撞入容肆温柔的视线中。
“夫妻……”
“等一下!”
一道突然插进的声音,打断了这场神圣而庄重的拜礼。
与此同时,一队禁军蓦然冲入了镇国公府,而中间走出来的人,正是秦砚。
容肆皱紧了眉头,不着痕迹地将姜酒护在身后,冷眼看着秦砚。
叶情与顾宁等人神色稍凝,冲着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遍布在容府的星云宫弟子们纷纷升起了警惕,准备随时动手。
容厉的心蓦然沉到了谷底,站起身来看着秦砚,沉声道:“今日是镇国公府娶亲的大好之日,秦大人若是来观礼,老夫自然欢迎,如此兴师动众,又是何意?”
沈玉卿眉心一跳,心里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疾步上前,拦在了秦砚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阿砚,今日是容世子与苏四小姐成亲的大喜之日,有什么事情,还是等婚礼结束之后再说吧。”
秦砚冷眼看着他,全然没有旧日的温和与信任。
“沈玉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沈玉卿心惊肉跳,莫名地直觉,秦砚可能知道了,知道了那个他藏了很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