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穿过朦胧的大雨驶出了江户川区,在风中留下呼啸与铁轨的轰鸣声。
早上天气预报说的没错,今天果然有一场大雨,夏斋只是闭上眼,没几分钟就听到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窗边,当他再度睁眼,只看见舷窗之外水流狂落。
时间是晚上八点,送走了宫川他独自回家,按照东京打工人的时间表来算,现在已经是下班去喝一杯的时间。
‘铛铛...’
电车进站。
在遥远的站台处,有人打着伞站在边上垂目静静等待着,直到电车进站,她才抬起垂落的双眸展颜一笑。
夏斋走出电车,在见到她之后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站定了静静的看着她,直到西村秋走来贴心的给他撑住伞,才不咸不淡的说了声:
“跟了多久?”
“大人说的我像是在尾随一样,查您的行程不需要跟踪,时代在进步,人也是。”西村指了指上面的监控,意思很明显了。
今天的西村似乎是刚下了班就跑来了,没来得及换衣服,高挑的身材外加西装下的黑丝让周围的乘客咽了口口水。
他们注视着这个高挑的女人,努力从自己有限的记忆中寻找关于她的点点痕迹,直到不经意瞥见手机里存储的相片才猛然响起,这个女人是新闻报纸上经常出现的角色。
‘律政界的女王’
“我想这个时间大人的约会已经结束了,所以专门在这里等您。”西村秋绕着夏斋转了一圈,啧了一声似乎在感慨:“您喜欢那种类型的小丫头?还是说只是接触着玩?”
“叫我夏君就可以。”夏斋无视西村秋诡异的眼神,扭过头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那要看人,有一句老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我觉得她有问题又怎样,改不了夏君对她的印象。”西村耸肩然后吃吃的笑:“难道夏君没发现吗?这个女孩不对劲呀。”
夏斋散漫地看着天边没有回答她,反手接过西村的伞向前走,西村小步跟上他,高跟鞋在电台上踩得哒哒作响。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能有什么问题?
“宫川家门口的信,夏君看了吗?”西村专心看路的同时撇了他一眼,随口说:“专门寄给她的。”
夏斋没有回答,只是往前走。
“宫川久美从小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直到父亲入狱,她才从千代田区的高级公寓搬到这里,夏君应该知到千代田区是什么地方吧?”西村接着讲。
“你打算考我对于东京的了解吗?”夏斋反问,他停下脚步看着西村秋:“很无聊的问题。”
“是问题无聊还是不想说呢?”西村秋温柔的给他理了理衣领:“夏君就不好奇,为什么每次回去都看不见宫川的母亲吗?”
不等夏斋开口,西村接着说:“当然,夏君可以用她母亲努力工作当借口,那夏君有没有想过,你去她家里的时候,为什么看不见她母亲的照片呢?”
夏斋没理会挑事的西村秋,偏着头漫无边际地看着缓慢移动的雨景。
她挑了挑眉,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凑上去轻声说:
“夏君,你知道十几年前,女孩碰见的尸体,是谁的吗?”
“别玩了。”夏斋白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真能忽悠,如果不是他掌握了情报还真被西村秋绕进去了。
“我见不到她母亲是因为她晚上十二点下班,没有照片是因为存在手机里。十几年前的尸体是一具男尸,当时发现尸体的根本不是她一个人,在场还有十几个宾客,那会儿宫川家里举办宴会。”
“手印怎么解释?”
“你想让我怎么解释?警察不会鉴定指纹吗?还是说他们都是饭桶?”夏斋淡淡的反驳,“如果真有问题,宫川早就被审讯了,哪能放到今天?”
“她父亲呢。”西村秋悠悠道。
“一个极道组织争权失败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没意思,我还以为夏君会很惊慌呢。”西村叹了口气。
“为什么惊慌?无非是权力的纷争?”夏斋说,说完幽幽道:“你一个职业律师哪来这么多问题?我对于业界感到深深的怀疑。”
“这倒没有,我刚看卷宗就把这一切猜的七七八八,但是挺想看看您对这件事的看法,所以故意装作不知道。”西村秋食指点住下巴,泪痣在雨水中若隐若现。
“能有什么看法,现实不是悬疑剧,我也不会脑补出一场凶杀大案。”
夏斋瞥了她一眼,精练笔挺的西装外加黑丝和高跟鞋,职业女强人的气场十足。
西村走了一会儿,扭头说:
“呐,夏君有女朋友吗?”
“你是个好人。”
“真是过分,我还没说什么夏君就给我发好人卡了。”西村秋故作哀怨,但是她也清楚夏斋不吃这一套,于是很快收回了软弱的姿态。
“今晚扮演我男朋友参加一个聚会。”
“理由。”夏斋看着她。
“那个聚会上的人不是很好惹。”
“律政界的女王会怕事,这件事说出去我会被人笑死。”夏斋看了一眼蒙蒙的大雨,擦身而过的路人川流不息的进入夜晚的都市,打着雨伞身穿校服的学生们抱着课本匆匆出没在电车中。
这让他想起了上辈子晚自习时听着蝉鸣看夜景,心想日本的高中生这个时候是不是在家里玩。现在夏斋明白了,这里的学生也没舒服到哪里去。
社会不断的内卷,只有更加努力才能超过别人,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也想不怕,可是人家是极道,真被看上了我这个弱女子可没有能力反抗。”西村秋幽幽道。
弱女子?
夏斋看了一眼西村紧绷的小腿肌肉,沉默不语。西村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笑着说:“得看和谁比。”
“哪家的极道,让你这么畏惧?”夏斋说完想起了西村秋提过的案子,转过头:“难道九条家?”
“是,就在今晚有个聚会,具体是讨论一些事情,我作为律师也要旁听。”
“那我去干什么呢?”夏斋慢悠悠的说。
“砍人也行骂街也行,全看您心情,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不适合放在您身上,您的上一任可是彻底打服了东京的极道,我很期待您的表现。”西村赞叹。
“骂街不太合适吧?”
“砍人就合适了?”西村反问。
“那得看情况了。”夏斋幽幽道,他扭头不再说话。
大雨中的城市格外苍凉,雨水就像灰白的蜘蛛,在天上织成了一片网,网住了灯红酒绿的建筑群落,在雨声中,夏斋听到了暗流涌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