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科长！最近有什么喜事？”
一身肥大西装的中年领导朝着黄风伸过手来，二人寒暄着打起招呼，握着手往前排走着。
“王主任，听说您儿子考上大学了？”
“一般般，省重点大学而已……”
黄风熟练地跟着几位领导打着招呼，递上香烟，笑容满面的攀谈起来。
“黄科长，这位是……”
王主任顶着一头中南海，看着李明哲问道。
被王主任这样一提，众人这才发现了一直不声不吭跟在黄科长身后的李明哲。
无疑，上任不满一个月的李明哲是这个圈子的新面孔。
看着众人对李明哲起了兴趣，黄风冷眼瞥了一下身后的李明哲，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你们说小李啊，最近刚升副科长，之前在门卫室干门卫。”
黄科长刻意加重了“门卫”二字，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轻蔑。
“呦呵，能从门卫干到副科长，小李是个聪明人啊！”
李明哲接过王主任伸过来的右手，礼貌地握了一下。
不卑不亢地说道：“只是运气好了一点而已。”
不料，话音刚落，黄科长便重重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好运气也有到头的时候，做人啊，还是要讲究实力二字！”
闻言，李明哲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一双冷眸微微扫过黄风嚣张的嘴脸。
眼见着势头有些尴尬，王主任活起了稀泥，“来来来，抓紧入座，厂长马上就要来了。”
说着，王主任拉着黄风往前走去，路上不断有大大小小的领导和黄风打着招呼，但看到素未谋面的李明哲，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副科长！”
跟在黄科长身后的李明哲突然被一名办事员叫住，从他手臂上的臂章可以看出，这人正是本次干部大会的工作人员。
“怎么了？”
李明哲淡淡问道，但那人却礼貌地轻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挡住了李明哲。
“咳咳，李副科长，不好意思，再往前走就是正科干部的坐席了，您的席位应该在后面……”
说着，工作人员手指朝后一指，指向了几名同样穿着制服的人坐着的地方。
“小李，快去吧，找到自己的位置啊，不要走错了。”
黄科长回过头来，一脸得意地朝着李明哲挑了挑眉。
李明哲没有理会黄风的挑衅，淡淡一笑，从容不迫地朝着后排的作为走去。
“追求上进是好事，可也不能过来抢位置啊！”
李明哲走后，黄风故意大声地跟王主任调侃道。
黄风的声音不小，周围坐着的几人回头瞄了一眼后排的李明哲，面露不屑。
“切，一看就是泥腿子！这点规矩都不懂！”
“就是，只不过是个副科，就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了！”
李明哲找了位置，不紧不慢地坐下，便点上一支香烟，翘起二郎腿，悠闲的等着会议开始。
“是李科长吧？”
旁边隔着三个座位的一名中年男子，倾过身子，跟李明哲打着招呼。
这男人留着一头方方正正的大平头，满脸络腮胡子，时不时地晃着脖子嘎巴嘎巴作响。
“副科副科，还没请教您是哪个口上的？”
李明哲客气地打着圆场，掏出一只香烟，递给中年男人。
“我是销售部的副部长，刚上来的。”
中年男人点上香烟，开口介绍起来，“叫我老周就行，你跟着黄风干？”
“黄科长是我们保卫科的正科长。”
李明哲微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老周听到李明哲这样讲，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之前也是在保卫科干副科长！”
“哦？”
李明哲心头一惊，转身看向老周。
“没想到吧？其实我也不怕你跟黄风说，老子就是看不惯他那个做派！这人心胸狭窄，给他做副手，成天受他挤兑！后来，哥哥我一气之下就不干了，托了点关系调到销售部做事，没想到赶上两年好行情，还干上了副部长。”
听完老周的讲述，李明哲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保卫科长期以来一直没有副科长是怎么回事了。
八成这些副科长都被黄风挤兑走了。
老周看样子受了黄风不少气，说起他的时候，嘴角总是狠狠咬上几口大牙。
“回去你要是跟黄风打小报告，你就说是我周国全说的！”
说着，老周一脸不忿，又晃了一圈脖子，“我倒要看看，离开了保卫科，他姓黄的能把我怎么样！”
李明哲听着老周的数落，心中已经有了分寸，微微摆手，“周部长，我是副科长，不是传话筒。”
话音刚落，周国全晃着脑袋朝着李明哲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是个聪明人！但我告诉你，跟着黄风，早晚没有好果子吃！”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话筒调试声音。
倾斜着身子的周国全立刻板正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双目紧紧盯着礼堂舞台上的领导席位。
“起立！欢迎领导入场！”
一声响亮的高喝声后，会场里坐着的一百多人哗啦啦的立刻站了起来。
在一曲富有年代感的乐曲中，厂长带着几名领导缓缓走上舞台，坐在临时摆好的长桌上。
长桌被擦得锃光瓦亮，每隔四十公分便摆了一只搪瓷杯，桌子中间，放着一只用红布包裹着的话筒。
“各位同志，请坐！”
厂长摆摆手，弯腰在话筒上说着话。
人群像是潮水一般，稀稀拉拉地又坐了下来。
但一直紧盯着舞台中央的李明哲却敏锐的捕捉到，就在厂长坐下之前，轻轻为旁边的那位白发中山装老干部扶了一下椅子。
李明哲双眼微米，细细打量起来那位老干部。
“李科长，你看到厂长身边那老头了吗？”
周国全微微侧过来身子，小声提示道。
“周部长难道认识？”
“我哪那么大的脸？那老爷子一看就是大干部！刚刚我瞅见厂长给人家扶椅子了！”
周国全神秘的说着，李明哲转眼微微看了他一眼。
心中感叹，不愧是做销售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果然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