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最大的男孩将其他孩子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她们道:“你们要干什么!从我们的家里滚出去!”就这样一个破破烂烂随时要倒塌的地方,他们称之为家。
谈思危跟宁姝互看一眼,长出一口气,弯下膝盖与他们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和声道:“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我们是官府的,来查一件案子,有一些话想问问你们可以吗?”
那孩子从草席下拿出一把生锈的砍刀,怒指着他们:“又是什么骗人的招数,你们上次就是这样骗我们的,说是官府的差爷,知道我们无家可归要给我们安排住处,结果把我们骗到郊外差点卖了我们。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信你们,这次我们绝不会再上当了!滚啊!滚!”
面对这样毫不掩饰的抵触,谈思危只得将声音放得更软,取出贴身腰牌扔到孩子们面前,试图博取他们的信任:“我们真的是官差,不是人贩,有令牌为证,你可以拿起来看一看,背面的朱印做不得假的。”
那孩子就像个炸毛的刺猬,朝那令牌瞧了一眼,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冷笑:“我不管你们有没有令牌,我只知道,就算你们是真官差,这里也不欢迎你们!我爹爹被恶霸打死的时候,我跑到府衙前跪了一天也没人替我们家做主,被人一脚踢了出来。小墨的哥哥因为得罪了大官家的师爷被打断了腿,没钱治伤,活生生痛死。琴心姐姐的爹爹明明是个大好人,却被诬陷偷拿了银子杀掉了头。我们也试图相信过你们,可以你们呢?只要有人丢了荷包就怀疑是我们偷的,饭馆后面大街上看到我们就把我们赶得远远的,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留。不管你们真查案还是假查案,你们从来没有善待过我们这些小叫花,又凭什么要我们帮助你们!听好了,快从我们家里滚出去,别脏了我们的地方!否则,我们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
四个孩子里三个男孩,干瘦的四肢勉强撑着一颗大大的脑袋,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赖以傍身的砍刀,将唯一一个女孩护在最里头,组成了这世上最不堪一击的军队。
这帮孩子受了太多得苦,对这个世界,对大人的信任早已消失殆尽,摆明了不肯合作。谈思危起身朝宁姝无奈的摇摇头。
宁姝也长叹一口气,面对这帮孩子谁也不能要求他们轻易交付出信任,可是——她抬头望望屋外,夕阳已经正式收走最后一片美人面,只剩暗淡余晖,夜幕即将将上场。她眼眸迅速在屋内扫过,从桌子上七个豁口的碗到窗下被一块破布隔开的两块草席,锁定这里每一个细节,快速道:“你们这里应该有七个孩子,五个男孩,两个女孩。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经过那株大槐树,发现槐树根下有倒掉的药渣,被太阳晒得半干,说明你们中有一个孩子生病了,应当就是被你们护在最中间脸色很差的小女孩。药渣味道并不浓,这个屋子里也没很重的药味,说明那药已经被煮过很多遍一点用没有了,所以你们急缺银子去买新的药给她治病。除你们外其他三个比你们年长的孩子,应当想办法弄钱去了吧?
我不管你们愿不愿信不信任我,但是现在你们没有其他选择。一来,你们的小妹妹站都站不稳了,再找不到药很快就会死,我这里有一锭银子,你们可以拿走,就算被我们卖了,至少你们还能救人。二来,你们为了生计整天走街串巷,应当听说过京城连发好几起孩童丢失案。我们追查到现在,测算出凶手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你们其中之一,如果你们不赶快把你们几个伙伴的下落告诉我们,到时候怕是追悔莫及。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应当知晓其中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