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姝出现的一刹那,很快有人认出了她。
“宁姝!那不是宁家那个丧门——啊不,那个牙尖嘴又利命还特别硬的宁姝吗?她怎么在这儿?还说那几个小乞丐也是同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们一出现,官差们就痛下杀手?”
听着周围甚嚣尘上的议论声,冯正山羊胡一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曹家怒不可遏的表情,心中默默叹气,这宁家丫头此番着实莽撞了呀。如今皇帝犹在病榻,皇后一手把持朝政,谁人弗敢逆她之意,近万龙城卫镇守午门四周,以弱搏强,实非明智之举啊。很可能人救不了,反自己粉身碎骨命丧于此。
而清楚这一点的明显不止冯正一人,曹化雨冷笑一声,目光阴鸷地盯着宁姝道:“宁姝,你以为我看不透你想耍什么花招吗?别把人都当傻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不知是这头顶的天太过阴沉,还是宁姝本身就虚弱到了极点,她的唇色显出不正常的白来,子归忧心上前扶住她的后背,这里谁也不知道她家小姐在决定赶来前心里受过怎样的纠结与磨难,她喉头呕出的那口血现在还藏在子归的帕子里,烫在子归的心口上。
宁姝摇摇头,示意子归她无碍。她低顺地垂下睫,浅笑吟吟,八风不动:“曹公子误会了不是?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是来搅局的,而是特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将袁贼与他的同伙们的阴谋公诸于众的呀。京城百姓们因他们担惊受怕半月有余,食不安寝夜不能寐人人自危,难道他们不该得到一个合理的交代吗?还是说在曹公子心中,他们的想法从来就没有半点所谓呢?”
如果说百姓们刚才还只是狐疑,那么此刻宁姝话音落下,百姓们心中的愤意被彻底点燃,他们或许不如在场这些当官的聪明,但是谁也不是傻子,更厌恶被人当成傻子戏耍糊弄!所谓民为贵,社稷次,君为轻,这些话哪怕是冠冕堂皇,谁也不会当真,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蝼蚁们一旦被逼到极怒团结起来的力量,亦有撼天之能。
哪怕曹化雨手中的箭有多么想刺穿她的喉咙,让她血溅当场,有多么想割下她的舌头,将她身上一刀一刀割得七零八落,教她衣不蔽体受尽天下耻骂,可是此时此刻宁姝毫不畏惧的眼神正在告诉他:想动手,好啊,但在动手之前最好先想一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这么多的百姓杀人灭口,如何挡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当民愤起江山乱,他曹家在这波澜倾覆中,又能得到什么呢?
有些事,在宁姝出现的时候,已经注定看到了结果。不久前运筹帷幄,好似世间万物皆拿捏他手的曹正威,此刻脸色灰败,用力闭上了眼睛。
“真相!我们要真相!我们要真相!”当呐喊声响起,再也没有人能阻挡真相的脚步。
宁姝唇畔微微一笑,走到众人面前款款低头,敛衽为礼:“多谢各位信任,小女定不负各位信任。”
她昂起头,眼眸似一片看似柔和却永远不会被撕裂的水面,指着少原琴心道:“那么首先,我要讲述的就是这三个乞儿到底是如何拐骗稚童犯下了这起惊天大案!”
百姓们惊异纷纷:“不是说袁贼所为吗?”
宁姝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望着无声落泪的琴心他们,摇头道:“其实,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