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送饭啊,今天辛苦了吧。谢桥的视线随段榆的步伐移动,头上的小卷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段榆皱眉,表情冷淡,做饭是你的工作?
不是,但我愿意为你做啊。
段榆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头发不再渗水后,就挂到了一边。
别不务正业了,去做你该做的。他语气严厉。
这才不是不务正业。谢桥正想在段榆面前展现自己的体贴,便主动出击,坐到他身边去,我替你擦头发。
他刚坐下,就闻到段榆身上传来温热的沐浴露味道,是栀子花味。纤细的颈项上皮肤白皙细腻,湿漉漉的,还冒着水汽。发尖上的水珠掉下来,滑过锁骨,滚落没入衣领。
谢桥喉结上下滚动,忽然感觉口干舌燥。
你应该不喜欢我自作主张吧,算了,不惹你不高兴。不等段榆开口拒绝,他就一身正气,主动走开。
段榆:
话都让你说完了。
谢桥离他远远的,把饭盒推过去,揭开盖子催促:趁热吃吧,我感觉我的厨艺又有进步。
不是进步,是风格大变。
段榆垂眼看着饭盒里的东西,全部心神都被圆圆的、用番茄酱画着笑脸的荷包蛋吸引走了,荷包蛋旁边还有一颗用小番茄拼成的爱心。
特别清爽,特别有日本女高中生的风格。
段榆把爱心拆了,咬了一口小番茄。
谢桥撑着下巴问:怎么样,好吃吗?
小番茄还能做成什么样?要是做出别的味道,算谢桥厉害。
段榆没说话,挑着盒子里看得过去的菜吃。
他安静吃着,谢桥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不想做你前男友了。
段榆停住咀嚼的动作。
谢桥看着窗外,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可不可以做一个不计回报,不顾代价,偶尔还会肖想你的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蠢作者码字码着码着就睡觉了。
暴毙式入睡,今天起来甚至没有睡着前的记忆orz,把酸奶盖给大家舔(T_T)
只能看看但不能品尝谢桥牌爱心料理的富婆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说光要用脸追 7瓶;奶奶奶Q 5瓶;
第50章 这一章讲的是
段榆动作一顿,加快进食的速度。
谢桥做的东西分量不多,只能尝个味道,他三两口吃完,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然后看向对面的人,吃完了。
谢桥似乎也没期望他能同意,自然地略过这个话题,没耿耿于怀要一个回答。
他苦中作乐地想,能猜到段榆的回答,算不算有点了解他了?
这样也算更进一步了吧。
让助理进来收算了,我来吧。谢桥说,一边收拾,一边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其实,如果不好吃,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的。
不要浪费。段榆淡淡地说。
谢桥最近正是心思细腻敏感的时期,段榆说了四个字,他脑内立马开始拆分做阅读理解。
不要,是对他的拒绝吗?
不想吃他做的饭菜,不想被他这个人接近,这种无声的拒绝。
浪费,这就很明显是双关了。
浪费食物,不可以。
浪费心意,也不可以。
不浪费心意多半和怕他伤心无关,段榆是以前被他浪费过心意,所以心里有个疙瘩。
但段榆善良柔软,不会用同样的招数报复他,所以才说不会浪费心意,尽管很难吃,但还是认真吃完了。
这四个字说到底,是在提醒他以前做了什么,顺便告诫他离远点。
谢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能读出段榆的言外之意了,好像被凭空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可以理解他、明白他了。
只是得出的答案不太美妙,总是时刻提醒他自己以前做了什么蠢事。
谢桥趁着低头收拾碗筷的便利,用力地抿唇,把不对劲的情绪给压下去。
他故意放慢动作,希望能多蹭一会单独相处的时间,段榆吃完饭,他似乎就没理由留下了。
段榆坐着没动,看着他动作。
谢桥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长度修剪得刚好,做什么都很赏心悦目。
段榆盯着他的手,忽然开口问:你的新专辑准备得怎么样了?
段榆好不容易主动想知道他的事,谢桥立马来精神了,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就可以上线了。
你会去听吗?谢桥隔着一个茶几,蹲在他面前。
段榆垂眼看他,撞上他眼底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公司让我帮忙宣传。
毕竟是他的首张solo专,有一定可能决定以后的成绩,因此公司很重视,连毫不相干的赵元元都被拉去开过宣传会。
作为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之前还在直播里表现得关系那么好,段榆自然少不了要帮忙宣传。
但谢桥并不想要这个答案。
帮忙宣传的时候,不会点开听一下吗?不顺手吗?他问。
段榆无声地叹息,可能会吧,看当时候忙不忙。
其实赵元元和他说帮忙转发宣传时,段榆没怎么上心,广告和人情宣传一向是经纪人代为操作的,他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存在就行了。
谢桥当他答应了,眼里顿时涌上笑意,唇角忍不住弯起个弧度。
他说了个日期,强调道:一定要听!
段榆觉得这个日期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日子,正好谢桥拎起袋子告别,就没有细想。
门轻轻阖上,谢桥依依不舍的视线被墙壁隔断,交谈声却从门缝里隐约传进来。
哥,这就走了?这是旺仔的声音。
走,他不爱吃这个
后边的话就听不清了。
段榆吃东西不挑,但有偏好,自认没表现得太明显,谢桥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说,他以前那么迟钝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现在开窍了?
段榆不知道。他静坐了一会,将桌上散落的私人物品和剧本放回包里,把几个随意丢着的抱枕摆好。
抱枕下放着什么?
段榆轻轻蹙起眉,推开抱枕,翻出个平凡无奇的四方正小盒子。
盒子是掀盖式的,上面印着一个耳熟能详的logo。
段榆打开,里面是一只细边银质手镯,中间串着两颗深红的珠子,设计很简单,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还有一张小卡片。
迟到的生日礼物。
没有落款。
但谁送的显而易见。
因为家里的习惯,段榆很少过生日,除非是成年或是整岁,会好好吃顿饭。其他基本都是平时怎么过,当天还是怎么过。
现在他父母去世,身边人知道他这个习惯,怕他触景伤情,也不会特地提起。
之前谢桥给过他礼物,段榆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觉得他莫名其妙,不怀好意。
原来是为这个。
这次故意藏起来不直接给他,大概是怕被拒绝吧。
段榆合上盖子,盒子放到一边,把小卡片收了起来。
刚才没反应过来,谢桥新专辑发布的日期,不就是他的生日?
段榆指腹摩挲着光滑的卡片,忽然嘲弄地一笑。
原来是为了提醒他。
门被敲响。
段老师,听说我哥在你这?经过段榆同意,程允推门进来,左顾右盼,咦,他走了吗?
刚走,你现在出去还能追上。段榆提醒他。
算了,我哥心里根本没有我,重色轻友的家伙!程允嘟囔,眼珠子一转,忽然看见什么。
段老师,你也喜欢这个牌子的手链?程允指着桌上低调的小盒子说,这个品牌的设计好对我胃口,但他们家的产品每次都限量,太难抢了。
是吗?
是啊,听说他们家的VIP顾客也不一定预约得到,都是线下先到先得的。段老师,你叫人去排队买的?
不是,段榆犹豫了一下,是一个朋友送的。
我能看看吗?
段榆点头,程允小心翼翼地拿起来。
居然是这个款式,程允神色一变,段老师,你那个朋友该不会在追你吧?
段榆不动声色问:嗯?为什么这么说?
程允指着深红色小珠子说:这是石榴石,象征爱情的啊。
他纠结道:这个事,是不是得和我哥报备?不然他以后发现了,误会你了怎么办?
你不知道吗?段榆问。
知道什么?程允一脸茫然。
他不知道他和谢桥已经分手了。
没事,段榆摇头,看着程允手里的东西,他忽然说,送你吧。
不好吧?程允惊喜了一瞬,又不好意思地拒绝。
没什么不好的,段榆语气淡淡,你喜欢就拿走,不用和谢桥报备了。
程允瞧着是真喜欢,没再推拒,套上手腕欣赏了好一会。
段榆提醒他:记得别在剧组里戴,蒋导有规矩。
程允差点忘了,连声应对。
他一向都很喜欢耳钉手链之类的小饰品,被导演说了之后不能再戴,心痒了好一阵。
后天好像有个晚会,可以离开剧组,到时候可以悄咪咪把手链戴上。
晚会当天,程允欢天喜地地离开剧组。
这是个地方电视台承办的年中晚会,请了很多歌手和唱跳爱豆表演。
程允做完造型,在后台溜达的时候碰上了谢桥。
哥,程允兴冲冲地和他打招呼,把鬓角的一撮头发掖到耳后,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谢桥跟看智障似的:你得病了?
程允不死心,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你再仔细看看!
谢桥发现了,程允戴的那只手镯非常眼熟,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会,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哪来的?
程允沉浸在自己既得到了心爱的饰品,又帮他哥解决了情敌的得意中,没发现他的不对。
段老师给我的!
摘下来。段榆态度强硬,愤怒和不可置信把他冲得头脑发昏,手都不自觉在抖了,摘下来!
他的脾气一向都很霸道,程允作为从前的室友,和他走得最近的朋友,对这点早有领会,当下也没生气。
我知道你可能有点吃醋,程允努力解释,但以你和段老师的关系,他不能收,你也不能要啊。这是石榴石,你知道代表什么吗?爱情!我还算你们的垃圾处理中心了呢!
谢桥要气炸了,没余力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只听见什么他不能收爱情垃圾处理。
他辛辛苦苦排队买的,送给段榆的东西,结果还处理不掉,被当成了垃圾吗?
他给,你就要了吗?
为什么不能要?程允理直气壮地反问,反正这是他不要的啊。
谢桥心里回答,当然不能!
就算段榆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看见他就恶心,也不能这样。
他一边说着不能浪费心意,一边就这样处理他的礼物吗?
直接退回,哪怕是真的丢到垃圾场,也比送给另一个人,让他来自己面前炫耀好!
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朋友。
谢桥浑身开始颤抖,说不清是生气多还是委屈多。
给我。他深呼吸几下,咬牙切齿地说。
凭什么?不要!
给我!谢桥压着脾气重复道。
他眼圈发红,说不准是气的还是伤心所致,字词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眼睛不看人,只盯着那只手镯,模样很偏执骇人。
程允怕他这样子,不舍地摸了摸才戴了没几个小时的手镯,到底是别人送的带点心虚,赌气似的摘下来给了谢桥。
就算你是我哥,也不能这么做,这是段老师送我的,你说抢就抢太不讲道理了!程允生气地说。
谢桥把东西紧紧攥在手里,闭嘴!
说完,不顾自己还有表演节目往外走去,中途打招呼的声音入不了耳,来到出口,径直打车去找段榆。
出租车内开着冷气,呼呼直吹的凉风非但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只令他发抖得更加厉害了。
段榆不想要就不要!
停车!
司机下意识照做,正好经过桥上,谢桥下车猛地把手里握着的东西用力扔进了江里,涛涛江水,小玩意丢下去掀不起任何波澜。
谢桥在桥边站了两分钟,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全是无法理解的为什么,披着一身凉气回到车里,冷漠地说:走。
炽白的路灯光透过车窗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形成一片暗色的阴翳。
司机原本看他面熟还想搭话,现在被他可怖的表情吓得大气不敢出,把车速提到最高,恨不得送瘟神似的马上把这位乘客送走。
去找段榆的路途很漫长,像是过去了十几年,经历了一生的悲伤,但当谢桥真正站到他房间门口时,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敲门,砸门,踢门,怎么在门外嘶喊,可能都不会引起段榆的注意。
段榆可能会坐在沙发上读剧本,听音乐,漫不经心地调电视频道,或者去厨房做点精致的料理犒劳自己。
过程中,他可能会嫌他的声音吵闹戴上耳塞,顺便叫酒店保安上来把他拖走。
他不想见他,方法有很多种,想推开他,方法也有很多种,像今天这一小招,就足以让他崩溃,而他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