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宫的炼狱是个什么地方，你们正道弟子，应该都有所耳闻吧？虽说我父亲曾在江湖上也是实力排得上号的人，但进了那里，不出十日，便没个人样了。”
“其实，他不仅是个没担当的，在自己夫人孕期找了别的女人作乐，还是个没眼光的，找的女人贪生怕死，出了事便一心想着活命。”
“总之，一对苦命鸳鸯，在大难临头的时候，立马就变作了两种心思。”
“我父亲直到那时，还觉得是母亲害了他们，记恨着母亲。即使母亲已经死心，但愤怒总是少不了的。”
“若不是那时候身孕已有八月，没发堕胎，这世界上，可能就没有我了。”
沉默半晌，他又清清冷冷地低笑着道，“既然有爱屋及乌，那自然也会因为恨上一个人，而讨厌与他有关的东西。”
“而我，就是那个因为背叛者而被讨厌的人。从一出生，就不受待见，甚至生我之人，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我长相随了母亲，与父亲相似的地方不多。不然，准是一出生，就被掐死了。”
闻言，素鸢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不由紧了紧，“好歹…是亲生的，应该不至于掐死…吧？再怎么说，这事情也与你没有关系。”
“亲生的？”慕卿寒微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凉薄笑容，“那又如何？她本就是个无心无情的人，爱过的人都能放到炼狱里去折磨，更何况，我这个才生出来，从未相处过的？”
慕卿寒垂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穿过素鸢纤细的五指，低笑着道，“再说了，我可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她心里，对我只有厌恶。”
“关于那个父亲和他红颜的事，无妄宫里知道的人其实不少，母亲也没有刻意禁止流言，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隐隐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受待见。”
“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当然，那时候更多觉得的，是委屈。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生下来就仿佛被遗弃一般。”
第642章 就如同死士
“不过厌恶归厌恶，她对于我的教育，倒是没有落下，甚至无比严格，什么都是要学的。”
“等小有所成之后，便同其他人一样，为无妄宫出生入死，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
“我曾经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学得好，做得好，母亲就会慢慢看淡对我的成见。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那件事错不在我，只是无辜被牵连。”
“只是，事与愿违，不管我做得如何好，得到的都是冷眼。所以渐渐的，我也就不再奢求了。”
“若只是这样，我对这位母亲，最多是没有感情罢了。可后面我却发现，她似乎只是想把我培育成她手中的一柄剑，可以替她执行各种各样绝密且危险的任务…”
“我在她心中，只是一把随心所欲的利剑，甚至不及她的心腹下属重要。”
“再后来，我的轮回功练至第六重，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处于惊恐之中的我偷偷查证，才知晓这门功法的可怕之处。”
“无妄宫一门禁忌的功法，已有许多年未曾有人学过了。”
“而之前那些学过的人，要么是资质不足，终身难得寸进，要不是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成了疯子。最惨的，恐怕就是变回小时候的模样，功力削弱，却又久久不能突破变回，最终被仇家杀了。”
“她找出这门功法让我修习，偶尔指导帮我参悟，其实目的也就是能让我更快进步，成为她手中的利剑。”
“至于轮回功的第十层是残缺的，我无法突破会怎样这一点，她根本就没考虑过。”
“类似于死士一样的存在，死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顶上。况且我在她眼里，恐怕还不如一般的死士。”
素鸢垂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莹润玉指，光滑细腻如同最上等羊脂玉的肌肤，看上去是那样的美好，可这双手造下的杀孽，却牵扯着无数痛苦的回忆。
她微微用力合拢五指，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她不懂，“为什么她要这样对你？就因为，你是她所恨的男人的儿子？”
就算有诸多不满、诸多痛苦，那未出生的人，终究是无辜的。就算是再不喜欢，也不至于把血浓于水的至亲，培养成自己的死士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把自己儿子当成死士一样培养，心思何其狠，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还有他的轮回宫，是要突破第十层才算圆满，可他慕卿手里，竟然没有完整的第十层。要是他资质有限也就罢了，要是因为没有修习功法而终生是那小孩子的模样，他这辈子，大概就毁了吧。
只能每日东躲西藏，看天残喘，最后死于仇家手中…
“唔…其实她本就是个歹毒狠心之人。”慕卿寒垂眸，目光落在她握紧自己的那只手上，淡淡道，“违了她的意，下场只有一个死。”
“我在外面替她出生入死，几次倒在血泊之中，差点儿丧命，也没得过她一个关切的眼神。”
他面上说是无妄宫的少宫主，但下面的人却从不是因为他是少宫主而尊敬他。
第643章 亲我一下
宫中的人，不过是忌惮他的实力罢了。
不过他也不介意这一点，能靠自己的实力取胜，干嘛要活成宫主大人的儿子呢。反正他那个母亲，也不稀罕他。
“所以你就把她杀了？”素鸢抬眸，望着他的侧颜，轻声问道。
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若是他不反抗，便只能一辈子像一个死士替他母亲做事，直至死亡。
至于逃出去？这样的问题她没问，因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试问，一个知道了你无数秘密的属下出逃，想来，无论是谁，第一反应都是杀人灭口吧。
至于他们之间那根本不存在的亲情，根本不能阻止本来就没把他当人看的女人起杀心。
“其实我在认清事实之后，也渐渐开始在暗地里培育自己的势力。被发现过一次，然后被我母亲打发到炼狱去待了半个月。”
“你去过炼狱，还待过半个月？！”素鸢闻言，声调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惊惧之色，也从她的眸子中一闪而过。
既然正道与魔教势同水火，那作为正道名门的弟子，她自然也对魔教的几个大门派，有一定的了解。
无妄宫的炼狱，可以说是江湖上最恐怖的几个地方之一。普通人在那里，一个时辰都熬不下去。
听闻那里阴暗不见天日，共有百余种刑具的地方，就如十八层地狱一般可怕。
组建自己的势力…然后就被发配到那里去半个月？！
他父亲在里面过了十天就不成人样了，可他却在里边儿待了半月！
“你出来的时候…如何了？！”素鸢紧张问道。
“还能如何？”慕卿寒淡淡道，“出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儿了。好在，她并不是想让我死，只是想叫我认清现实，以后好死心塌地、安安分分地给她做事。”
“后面有无妄宫上等的伤药和补药养着，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就能下地了。”
瞧着她难受的表情，慕卿寒怕她心里不好过，便弯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半开玩笑道，“怎么？心疼我？心疼我的话，不如安慰我一下？”
“怎、怎么安慰？”素鸢顺着他的话愣愣问道，但说话的时候，却有些结巴。
她确实很心疼他有那样的过去，可…见他这么弯眸一笑，她便本能地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唔…”慕卿寒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动，稍微停顿片刻，便拉起她的手，抵在唇边，轻轻摩梭，“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说着，他又兀自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淡粉色的薄唇，“亲这里就好。”
他生得完美，淡粉色的薄唇形状姣好，触感柔嫩。莹白如玉的指，点在淡粉色的唇上，明显的对比，更是炫目得让人挪不开眼。
虽然很诱人，但素鸢却本能地认定，绝对不能亲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算、算了吧…”素鸢扯扯嘴角，“这种事，哪里亲一下就能安慰人的。不如，我以后多给你做点儿好吃的，慢慢安慰你。”
第644章 一单大生意
“是啊，那样的日子我过了十余年，确实不是亲一下就能解决的。”慕卿寒微微偏头，含笑看向怀里的人，“所以，不如就亲一下加多给我做点儿好吃的，如何？”
“什么亲一下，你别乱加条件！”素鸢警惕看向慕卿寒，满脸防备。
“亲一下都不愿意么？”慕卿寒微垂长睫，墨玉般的眸子里溢满了失落，“我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心疼我的，没想到娘子连亲我一下都不愿意…”
他低垂眼眸、深深受伤的模样，就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你别这样啊…”素鸢见他如此，虽知道这家伙很有可能是装的，但依旧忍不住心疼。
劝了几句，发现没有什么效果，反而越说越乱，她便干脆放弃劝说，撑起身子，如他所愿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行了吧？”素鸢没好气道。
而慕卿寒，却笑弯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品尝，她的唇便离他而去。不过，宫主大人依旧对自家媳妇献吻的举动非常满意。
虽然，这吻是他装可怜骗来的。
“还是娘子对我好。”他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所以得了好处。也没有立马就乘胜追击。
停顿片刻，他方才又重新抱紧怀里的人，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自那一次失败之后，我安分了许久，一是因为受的大多是内伤，不容易养好，我怕贸然行动，再被关进去伤了根基，那我便再无突破十层的机会了。”
“第二一点则是，我也需要用我安静的表现，换取母亲的信任，让她觉得，我是真的死心了。”
“这一等，就是两年。我十二岁的时候，终于在之前的教训下，发展了几个心腹。”
“之后四年，我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十六岁。”
“我最初，倒也没想过要将她斩于剑下，毕竟是生母，我虽被她教得冷心无情，但也念一丝血脉之缘。如果可以，废去她一身武功，软禁起来，似乎也比杀了好。”
“人总是惜命的，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想真正去死呢？”
“可她在我十六岁那一年做的一个决定，却让我如坠深渊，甚至没按最初的计划，做好万全准备，便与之翻脸并将其斩杀。”
“什、什么决定？”素鸢紧张询问，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人之初，性本善。要想彻底改变一个人，让他变得无情冷血，必然是要叫他经历深深绝望。
他那位生母，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才逼迫他亲自动手杀人的？
“她为了一比数不清好处的利益，放弃了我。”慕卿寒嘴角微弯，嘲讽至极的笑容，缓缓在他面上浮现。
即使时隔多年，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依旧满含浓浓的失望，“一单大生意，好处无数，但对方的要求，却不是很高。”
“或许在外人眼里，我母亲可谓是忍痛割爱，但其实了解情况的人却知道，这对她来说，只是稳赚不赔。”
第645章 你牺牲色相了？
“或许在外人眼里，我母亲可谓是忍痛割爱，但其实了解情况的人却知道，这对她来说，只是稳赚不赔。”
“因为，她根本就没在意过我。”
素鸢抿唇，紧蹙柳眉，“那条件和你有关？”
慕卿寒扯了扯嘴角，嘲讽笑道，“不是和我有关，而是，条件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