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昜从柏家出来,先到了车站,他想回四平,因为在公主岭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回四平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让柏莉后悔去吧!
一到车站,他碰到了宫建。宫建和成宝民是一个户的,是公主岭一中75届的毕业生,他爸是机场场站的站长,正团级干部。
他爱好吹笛子,1977年参军后,由野战部队调到地方部队,在四平军分区服役。地方部队分三个级别,省会城市设省军区,是军级建制;地区所在地设军分区,是师级建制;县级所在地设武装部,是团级建制;他被分到了怀德县武装部当勤务兵,水昜在师范时,经常随大成子和杜志去他那里玩。
他学习挺好,父亲把他调到身边,是为了让他参加高考。谁知高考只向复员军人开放,没给现役军人随便报考的机会,部队报考要由师以上推荐,通过考试去军事院校上学。结果他刚入伍不到一年,又没入党,需要等到入党后才有被推荐的资格。
在过去的交往中,他对水昜的学识很敬佩,经常和他唠一些文科知识,两人很快成了知己。水昜是在教导队大门前,央求哨兵把自行车推到院里寄存时,见到他的。
水昜进了四中后,宫健就调到军分区教导队当司务长了。司务长相当于班长,仍然是兵,但干的是干部工作。这个教导队是营级建制,除了教官外,只有一个班的兵。他们一年办四次训练班,每季度一次,每次300人,每期培训班班两个月。
宫建是看到门前有人和哨兵纠缠,才过来看的。一见是水昜,立刻让哨兵放行,把水昜请到了门卫室。他说:“今年一季度,因为中越边界摩擦冲突升级,各部队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取消了训练班。教官都回军分区了,这里我成总管了。昨天成宝民回四平到我这了,咋的,你也回四平啊?大成子说你快结婚了,听说嫂子是校花,我还真想看看。”
水昜正愁没地方住呢,便和他说了实话。宫建听完了说:“别介呀,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愁,你先在我这住几天,正好我有些语文方面的问题要向你请教呢,过两天你俩都消气了,把嫂子带来让我看看。”
水昜便在教导队住下了。教导队的12个兵,有4个兵是炊事员。这里的伙食太棒了,天天都是细粮。水昜和宫建住进了教官宿舍,这里是三层楼的山字型建筑,有100多个房间。还有文娱活动室,里面不仅有乒乓球案子,而且有电视。电视用的是军用天线,信号非常強,图象和声音效果俱佳。
水昜白天和宫建打乒乓球,帮宫建修改稿子,晚上便去学生家家访。他计划在假期要去几个有问题的学生家家访:象孤儿柳彩凤的舅舅家,爱骂人的吕淑荣家,满脸愁怅的刘影家,弱智的牟玉柱家,不爱说话的宫志国家等等。
本来王光、古月春、师玉龙、都立民、李敏、金玉英、赵玉倩、宋红梅家也要去,他们的家长新年晚会都来了。
要家访,得有班干部带着。他每天上下班都路过朱占峰家,找到他,让他带着去。于是第二天晚上,在教导队吃了晚饭后,他去了朱占峰家。因为白天去,家长上班,去了也见不到。
朱占峰的父母都是中专毕业生,他父亲是学煤矿开采的,被省里抽到霍林河露天煤矿去了。他母亲是学文秘的,在河南管区当文书。
水昜向朱占峰母亲报告了朱占峰的学习成绩和当班长的表现。他母亲对水昜教孩子音乐十分感谢,和他唠起了家常。当她听说他结婚登记遇到问题时说:“你的户口在四中,属于河南管区管,我可以给你通融一下,到今年你两的年龄按毛岁,也算附合倡议要求了。倡议是男的25岁,女的23岁,你们反过来了,我和管民政的是好姐妹,听说春节后要下计划生育条例了,一旦有了条例就得钉是钉,铆是铆地执行了。”
这又给水昜的摇摆,打了一针安定剂。柏莉爹为他盖房子,柏莉爷给他抹墙,柏莉妈给他做被褥,丽华给他烧炕,春华给他收拾屋子,柏家人对他的好都浮现在了眼前。柏莉吃苦耐劳,勤俭洁静,一个错钱不花的优点也都占据了上风。但是,一想到柏莉对他用了滚字,心里还有些余愤未消,他想,1月29号过年呢,再拖她几天。
在朱占峰的带领下,他去了柳彩凤家。柳彩凤的妹妹是小儿麻痹后遗症,只能拄双拐走路。他舅舅是一个工人,老婆没工作,上有老下有小,养着六口人,只能给柳彩凤出出主意,帮不上她。柳彩凤父母生前都是制药厂的,厂里给一部分抚养费,每月每人6块钱,民政给补助每月每人4元钱,姐俩糊火柴盒每月能挣15元钱。有姥姥、姥爷在,舅舅、舅母对两个外甥女还过得去。姐俩和姥姥、姥爷住一间房,柳彩凤不仅照顾妹妹,还侍奉两个老人。她说:“厂子说了,我毕业就去那里上班,上班就好了。”
她还负责教妹妹识字、算数,承担了和她14岁年龄极不相衬的负担,让人看了鼻子发酸。
牟玉柱的父亲是煤建公司看煤堆的,母亲做家务,两口子40岁才有了这个独苗,小时抽羊角风,把孩子脑袋抽坏了。老俩口见到水昜就合掌念弥佗佛,说水昜是儿子遇到的最好老师了。孩子上小学时总挨欺负,一挨欺负就不愿上学,降了两次级,都16岁了,他们两口子就想捱到孩子18岁,让他接班。
水昜让老两口勤给牟玉柱洗澡,換衣服,教他擦鼻涕。他妈说,这孩子犟,我们说不了他呀。水昜把牟玉柱叫过来,当他父母面告诉他后,牟玉柱说:“老师让我洗我就洗,老师对我好,我不惹老师生气。”他爸说:“现在他就听两个人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他的同桌。”
水昜要走时,牟玉柱把他带到了和他一个院住的张大双家。这个张大双平时很守纪律,也积极参加班级活动,就是成绩不稳定,吹笛子是时好时坏,作业也是时整齐时零乱。水昜也想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
一进屋,水昜愣了,三口人租住人家一个煤棚子,炕上两个男孩一模一样。牟玉柱指着两个男孩说:“他俩換班上咱班上学,不让我告诉你。”
水昜明白了,这是一对双,怪不得时好时坏呢。张大双母亲见瞒不住了,哭了起来,向水昜讲述了事情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