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赞正紧锁着眉头,想必是在思索解围的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几乎不可能出现;一同的卫士首领却一脸淡定,安静的正一遍一遍用布擦拭着随身的宝刀,本来已经铮亮的宝刀随着他的擦拭正反射出一道光亮在墙壁上,他也毫不在乎;莫乙神情有些紧张,按说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紧张属于正常,但这莫乙乃是密探出身,早已经将生死致之度外了,怎么会有紧张的反应?至于李缺,此时却正一个人独坐在一个角落,拿着水袋一遍一遍的往嘴里喂,神情倒是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酒味却传了过来;至于其他的甲士,或是惶惶不可终日,或是已经心死,浮生百像,各个不同!
刘易知道自己暂时应该算是安全的,当即慢慢走到李缺身边,微微笑道:“执行任务途中喝酒,只怕是违规的吧!”
李缺瞥一眼刘易,随即又喝了一口:“怎么?你还打算回去告我一状不成?”
刘易道:“当然,我回去后定会告状一番!方营长也可以作证!”原来方赞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走到了近前。
李缺扭头看着方赞道:“方营长也是来告状的?”
方赞哈哈一笑:“某来借口酒喝!”
李缺二话不说便将水袋扔向方赞,方赞一把接住,大喝一口道:“好酒!”
李缺嘲讽一笑:“不过是城中最最普通的烧刀子兑水罢了,怎么是好酒了?”
方赞这才道:“怪不得这么寡淡!”随即又道:“这怕是某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酒了,人生最后一顿还能喝到酒,如何不能称作好酒?”
正在这时,刘易缓缓走了过来,方赞一见刘易,便将装酒喝水袋扔了过去,大呼一声:“刘易兄弟,这次之后,我带你去关内,不,去长安的秦楼喝酒,喝最好的酒!如何?”
刘易喝一口酒水后也是豪情大发道:“那便约好了,你,我这次之后一定要去长安城的秦楼大喝一晚,不醉不归!李缺兄弟一起吗?”
李缺道:“我听说秦楼乃是长安城排名前三的酒楼,我只盼到时候能够和最好的红姑娘过上一晚,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方赞哈哈大笑道:“我没有你这般腻腻歪歪,睡觉就睡觉,何必在意那么多?莫非聊过之后便不睡觉了?笑话!”
刘易也笑道:“想不到李缺李秀才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莫不是还是童男子?要不要我等帮你找个漂亮动人的姐儿教你做人的奥秘?”
此话一出,李缺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直引得刘易方赞调笑不已。
其实这个时候,刘易几人大概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明知道即将赴死,只得大声开始调笑,以期待将这等死之前的肃杀带来的紧张感消除,同时也在祈祷,若是哪天真能活着回去,那今天,现在所说的那便是遗言了,活着的人尽量帮着完成便是。
朔风再度刮了起来,吹到山谷内,只冻得众人牙齿直打架,这刺骨的寒冷不止是让人身体寒冷,更让人的心也随之变得冰冷起来。
如此天气,虽然谷外的人不至于进来,但谷内的人也休想出去了。
刘易一行本为了赶路都是轻装上阵,干粮一般只会带个一两天的,但今次这般情况,前一轮的攻击已经让他们的轴重直接丢失,现在山谷中的,也只是少数几个人身上携带的干粮了,这点东西,便是十多人吃一顿都不够的,更何谈其他?
山谷中幸好还有昨天捡来的多余的柴禾,就着昨天未尽的余烬生起火来,但吃的根本没有解决啊!
众人围着火堆,一个两个大眼瞪小眼起来。
眼下的情况是匈奴随时可能杀过来,而自己补给又完全不足,兵力也完全占劣势,属于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的地步,差不多便是一个死局了!只是众人还不太愿意承认罢了。
吃完最后一口干粮,刘易把心一横,牙一咬:“去特么的,我们与其在此地等死,不如杀将出去,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在这里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杀出去才有九死一生的生路!”
方赞想必也是这般想法,本来他还想着等关内有援军过来支援,但此时也已经想开了,与其等那不知道在哪里的援军,倒不如自己去博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方赞眼中精光一闪,拔剑大呼道:“杀出去,杀出一条生路!”
从古至今,世人寻死皆有因由,昔日燕太子丹送别荆轲,乃是因为荆轲重义,为六国而刺秦!项羽乌江自刎,却是因为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屈原投江,也是因为自觉楚国将亡,自己一腔热血无以为报!
而今日,刘易一行却是要为忠心,为信义慷慨赴死一回,与其再过几日饿死困死,还不如今日便死的轰轰烈烈,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就着风雨,刘易几人面色不改,左右不过一死,何不死的豪迈些?
想到这里,方赞大呼道:“匈奴小儿,爷爷方赞在此,可有人敢与爷爷一战?”
匈奴半天没有回应,取而代之的却是漫天的飞箭,遮天蔽日,仿佛蝗灾来临时的天,密密麻麻,绝无遮掩。
刘易见状,手中黄铜棍横扫,抡圆圆如车轮,这厮仗着一身力气便只不把这几十斤重的铜棍当回事,当着是舞的密不透风,直叫箭矢一根都射不进身。
与刘易相对着的,其他几人便没有这般好运了,方赞几人也没打算真就纯用身法躲避这箭雨,毕竟这箭矢太过密集,身法完全躲不过。
不过他却想着依靠强悍的实力和勇气加上少有的掩护和盾牌,一口气冲到黑云部身前和他们近战——虽然刘易几人没有远程武器,但若是打到黑云部近前,方赞有信心自己的兄弟不比匈奴人差!
也是方赞这些人甲字营出身,悍不畏死,当真让他们给杀到了近前来,与匈奴人拼杀至一起,刘易眼见如此,黄铜棍横扫之下,当场将一人一马打倒在地,只见这人身躯怪异的扭曲着,口中血沫直涌,眼见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