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嚣挑衅一笑:“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宓楚的礼物。”
琉双:“哦。”宓楚也注定不是你的,反正不是风伏命的,就是晏潮生的,你送什么都没用。
见挑衅不成,白羽嚣哼了一声,偃旗息鼓。
他临场寻礼的举动,让琉双意识到,快到空桑了。先前在空桑重生,她心情无比忐忑,生怕被看出自己是个冒牌货,心里坠坠,一心想要活下去。
这次回去的心情截然不同,就好像……回家,家中有等待她的爹爹与娘亲。
心里生出浓浓的期待来。
琉双依旧抓紧时间修炼,若力有不逮,她就悄悄看一眼晏潮生,心道:看见了么,这是未来八荒著名的战斗狂,万一之后弄不好,他就是你未来最大的敌人,届时打不过他,你也活不了。面对敌人,晏潮生从不留活口。
这样一想,琉双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恨不得修炼个几日几夜!
反反复复,琉双分外有动力,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中,次数多了,晏潮生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忍无可忍睁开眼,把她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琉双在心里把他当成最大的宿敌模拟了无数回,结果一下对上见人家漆黑的眼。
她板着脸,仓促之下,露出一个假惺惺的友好笑容。
晏潮生也不知看没看出来,见她笑,他眼角眉梢似有什么抑制不住的东西,浅浅晕开,最后被他强行扼制住,抿紧了唇,警告地看琉双一眼。
少年眉尾锋锐,眸如鹰隼,如此凶的眸光,琉双险些以为他知晓了自己在心里钻研如何揍他的事。
她叹了口气,终于不再看他。
*
去昆仑时路遇意外,回来却十分顺利,半月就到达了空桑。
看到熟悉的仙门,琉双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知道,是属于原主的那部分记忆在作祟。
守仙境第一层禁制大门的小弟子们,连忙上前为他们打开仙境,恭敬地行礼:“白大公子,二公子,这位是……”
白追旭说:“这是少镜主。”
外门弟子们脸上露出谄媚的笑,一叠声见礼,不敢多往少境主身上看。
一行人连玉牌都没有用,便进了空桑仙境。几只仙鹤高飞,仙境中灵气绵延。
晏潮生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琉双想起原主初见晏潮生时,所有守门弟子,听了她是少主,有顾忌疑虑,都不太敢拦,犹犹豫豫。只有晏潮生一个人上前,横起棍子把她打了出去。
但最后,他的结果不怎么好就是了,皮开肉绽,一身辛苦修炼的修为,至今还没回来。
八荒均有捧高踩低的现象,不仅是人间,其他仙境也如此。琉双印象中,只有一个地方,大家都是平等的,苍蓝仙境。
陆续穿过第二层与第三层禁制,琉双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人影。仙池前,仙婢们迤逦排开,一名黛衫美妇人笑盈盈地等着她。
“娘亲!”
紫夫人目露喜色,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收到追旭仙讯,我早早便过来了,这一路可还好,昆仑有无为难你?”
“很好,路上一切都好,昆仑也并无为难我。”
紫夫人说:“还好,我儿容貌变了回来。你父亲此时在议事,走,随娘回去。”
“琉双,恭喜你。”有人微笑着道,嗓音清和好听。
琉双一顿,转眸,便看见静静站在一旁的碧衣仙子,她云鬓轻挽,眉目温和清雅,令人一看便容易心生好感,此时正笑看着琉双。
琉双心里一冷,见到紫夫人的欣喜,也一并消散不少。
紫夫人拍拍琉双的手,嗔怪:“怎么了,见到宓楚,还不高兴?宓楚这孩子,一大早知道你要回来,陪我在这里等到现在,还陪娘解乏,可比你懂事。”
宓楚闻言,浅浅一笑:“夫人过誉了,宓楚自然比不上少主。”
她转眸看着琉双,目光诚挚道:“琉双,这几日我十分担心你,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琉双心里冷笑,她扫视一圈,发现众人情态各异。
白追旭一如既往地温和,白羽嚣露出二傻子一样的笑容,晏潮生也盯着宓楚,那目光无悲无喜,令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琉双心道,果然是白月光,这就一见钟情了?
宓楚得人心,原主以前势单力薄,琉双重生过来那日告状失败就看得出来。
琉双吸取前车之鉴,明白在揭露宓楚嘴脸前,不能与她硬碰硬,于是在宓楚伸过手,亲昵地挽着她时,琉双只是不动声色避开。
琉双说:“我很好,谢谢你,宓楚,令你担心了。”
宓楚笑着摇头。
细说起来,确实令她担心了,世人皆道幻颜珠不可逆,赤水琉双服下幻颜珠,那般得罪昆仑少主,竟然还可以借到神农鼎取出来。
一群仙族和乐融融往里走,谁也没有注意何时默默消失离开的晏潮生。
白追旭带着白羽嚣复命去了,紫夫人陪着两个年轻小仙子说了会儿话,也回了自己寝殿。
只剩下琉双与宓楚,宓楚问:“双双的幻颜珠取了出来,可有不适?”
琉双看她一眼,摇头。
宓楚真心实意笑道:“这样也好,你心愿得偿,与昆仑少主退了婚,还不必毁去容貌。”
琉双撑着下巴看她,说:“是,多亏宓楚仙子给我出的主意,否则我都想不到吞下幻颜珠。”
宓楚抬眸:“双双这是在怪我吗,我先前并不知幻颜珠是什么。”她眼里多了几分感伤:“若知晓,一定阻止你吞下去。”
如果琉双没有看过原主的记忆,不够了解宓楚,或许就信了,如今心中一片清明,平静地看宓楚做戏。
宓楚等了半晌,也不见琉双来安慰自己,心中有几分奇怪诧异。
以往这个小少主,一看到自己低落垂泪,恨不得拿出所有天材地宝来哄她,还会慌张道歉。
可今日,宓楚抬眸,琉双撑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仙露,一双剪水清瞳含笑看着她,似乎并不在意宓楚难不难过。就是眼前这张哪怕不刻意,也迷惑人心的绝色容颜,令宓楚心里冷然。
宓楚看着琉双,琉双才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却也再也没有慌张安慰的举动。
宓楚说不上来,有什么似乎变了。
琉双放下仙露:“我今日很累,宓楚仙子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我们再叙旧可好。”
宓楚酝酿的感伤还在眼里,堪堪憋住。她立刻体贴地颔首离开,打算去问白羽嚣昆仑是何情况。
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少女清甜的嗓音。
“对了,忘记问一件事,宓楚仙子如此温柔好看,不知将来想要怎样的夫君?”
宓楚脚步顿住,回眸看琉双。
却见琉双笑起来:“不知一界君主,可如宓楚仙子意?”
宓楚眼眸微睁,尽是惊诧,袖中的手指几乎都握紧了,蹙起眉,平静轻声道:“我不想着嫁人,只想多陪陪境主和夫人,以报恩情,还有父亲,镇守灵脉不易,我只想等他归来,承欢膝下。”
“这样啊。”琉双说,“我知道了。”
宓楚看她一眼,离开。
琉双信她才怪,以宓楚的身份,非上古仙脉,最后却能嫁风伏命,若非她自己愿意筹谋,那便是风伏命爱她到死去活来。
可上辈子短暂交锋,琉双看得出来,风伏命风流成性,不是心系儿女情长的人,只能出自宓楚自愿。
那么,从现在,琉双的计划正式开始。
第40章爱护
晏潮生回到竹林小屋时,许多人都在偷偷看他。
外门弟子们窃窃私语道:“不是说他先前得罪了少主,一定回不来么?”
“对,他怎地回来了?看上去还没受什么惩罚。”
“少主难道没看出他身负妖脉?”
“少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必定是他讨好献媚,少主才放了他一条性命。”
“他回来以后看到屋子成了那样,不会生气吧,这里可无人打得过他。”
有人讥诮笑道:“怕什么,他一个身负妖脉的妖怪,本就没有资格留在空桑仙境,听说当初他跪了半月求鸣霄阁仙长,磕了数百个头,才破格能留在空桑,以沐仙泽。当初他承诺过,不惹事,不动用妖术,友爱同门。去年丁奉师兄让他去洗剑池洗剑,他不也一句话不敢说就去了,如今他修为被废,还得罪了少主,朝不保夕,哪里敢做什么。”
晏潮生眸光晦暗,回到竹屋,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只见房间凌乱,俨然被人翻了一遍。床铺的被子被拿走了,木枕掉在地上,窗户被人拆了。
地上有一个碎裂的木盒,果然,里面镶嵌了狼牙的中品仙剑,不知所踪。
那本是晏潮生修为没有被废前,在洗剑池洗了数月的剑,任由剑意凌迟,火焰灼烧,才得洗剑阁掌阁长老赐的仙剑。
长老说,树百年来,所有进洗剑池的弟子,无一不怨声载道。只有晏潮生,每日辰时来,沉默洗剑,无半句怨言,子时默然离去。经过他手的仙剑光华熠熠。
长老念他心诚无怨由,便把剑池边一把废弃无主的中品仙剑赠予他,算是馈赠。
晏潮生得了剑后,日日擦拭,爱护至极,这也是来空桑以后,晏潮生少数得到的善意。
他本打算用这柄剑去参加大比,在大比上拨得头筹,拜一个好的师傅,摆脱守门弟子的身份。为了养剑,他把当初小狼妖临终留给自己的狼牙,也镶嵌在了上面。
这把剑,曾负载晏潮生所有的希望。
三年来,他不惹事,步步退让,尽忠职守,本来就差三月,他就能参加大比,实现心愿。
可一朝拦下空桑少主,什么都毁了。
此行去昆仑前,晏潮生没有打算带上这柄剑,他不知道琉双是否会公报私仇,这剑他们看不上,可却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武器,晏潮生当时想,若仙剑在路上有所折损,失去修为的他参加大比更加无望。他藏好了仙剑才出发,没想到回来就看见屋子几乎被毁,仙剑不知所踪。
真可笑,晏潮生心想,他在此忍辱三年,本欲不惹事熬出头,可显然只要身负妖脉,做什么都是错。
八荒杀人夺宝者不在少数,可他人还活着,就取走他的东西,还真当他是死人无疑了。
他神色平静地把枕头捡起来,屋子收拾好,踱步出门,不见一丝怒意,冷静得过分。
妖身听觉敏锐,没走多远,晏潮生听见不远处,几个弟子饮酒嘲笑笑:“我就说,他惯于当缩头乌龟,不敢与丁奉师兄对上。”
“依我说,他如今没了修为,参加大比也赢不了,这柄剑还是适合丁奉师兄。”
叫“丁奉”的男子阴沉着脸:“够了,不会说话就别说!”
毕竟凭实力夺人灵宝还光彩些,偷人仙剑,怎么都十分丢人。丁奉在还没有入空桑求仙前,是一家官员的公子,他带了不少金银细软上山,可惜资质不太好,最终当了外门弟子。
仙族便是这样,任你王孙贵族、贩夫走卒,若资质不好,连仙门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