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
韩越足足昏迷了两天之后才醒过来。
顾知欢在这两天时间里想了很多,一些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枝末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串了起来。
在上一个世界中,韩越直到出来都没有恢复意识。
这和焦裴曾经告知她的条件并不吻合。
另外这已经是韩越的第五道门,正常的创造者最迟在第二道门就会立即苏醒。
韩越出了什么问题?
顾知欢抽空去了两次焦裴的家,却没有找到人。
等她回来的时候,韩越趴在别墅门口眼巴巴地盯着她。
“老婆,我一觉醒来,你人没了。”
“好好说话。”
“我有好好说话啊。”
“别动手。”
“……”韩越老老实实地把放在顾知欢腰上的手收了回来。
顾知欢离开这一会儿,韩越已经做好了饭菜。
两人洗了手到餐厅开始吃饭,顾知欢想着韩越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眼看她夹了一块鱼肉没有挑刺就往嘴里送,韩越终于是拦下了她:“在想什么?”
顾知欢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口:“你……还记不记得上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韩越挑鱼刺的动作一顿。
顾知欢已经明白过来,她按住了韩越的手,语气微沉:“你有事瞒着我。”
韩越的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又很快松开:“老婆……”
顾知欢没有放手,只是平静地望着韩越。
然而她表现得越冷静,韩越心里越是七上八下。
他太了解顾知欢了。
“不能说?”顾知欢扬眉。
韩越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许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模糊的话来:“对不起。”
“我知道了。”顾知欢没有再勉强韩越,只是这顿饭吃完到入睡,她都没有再看过韩越一眼。
韩越看着她上楼的方向,苦笑出来。
有的事情注定要成为秘密。
入夜。
韩越听到卧室的动静彻底没了,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顾知欢躺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这种姿势,韩越担心她脊椎难受,总是耐着性子把她展开,然后抱在怀里。
默默地看了顾知欢许久,韩越才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躺下,从身后抱住了她。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水幕般扑在二人身上。
韩越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人。
他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随即看见了阳台上那十二道并列排开的石门。
韩越松了口气。
他想也不想地冲向第六道门,伸手想要推开,门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不等韩越细想,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知欢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背后走了出来。
“老婆?”韩越怔了怔:“我以为你已经进去了。”
“我去了趟厕所。”顾知欢淡淡地道。
她走到韩越面前,抬眼看着那道走了无数遍的石门,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些许厌恶的情绪。
顾知欢抬起右手,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门。
韩越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像是一道影子,永远在追逐着光的方向。
门快消失的刹那,顾知欢脑海中闪过了韩越没有推开门的样子,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成了拳。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只是还需要证实。
如果是真的……她要宰了焦裴和韩越这两个王八蛋!
——
春末。
大明朝京都城外的主路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小溪入海般汇入城中。
离今年会试不足半月,进京赶考的人几乎把京都城的客栈住了个人满为患。
从城内到城外,无数的小摊贩趁机摆起了蜿蜒几百米的长龙,一些对京城人士来说屡见不鲜的小玩意却成了不少举人稀罕的玩意儿。
一时间,人流络绎不绝。
于是在这片熙熙攘攘的热闹中,靠近城门的一处门可罗雀的小摊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小摊十分简陋,一张桌子,两条木凳,旁边用竹竿支了一张白布,上面写着“算命两银,谢绝议价”。
按理来说,恰逢会试,不少人乐得花钱买个好彩头,但一来这个小摊收费相较于旁边高出了整整十倍,二来摊主看上去年轻得过分了。
直到日头西下,小摊才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算命的,给我算一卦吧。”梁邱生一屁股在空着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虽然刚到京城,但他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毫无风尘仆仆的迹象,想来一路上没受什么苦,是个喜欢享受也有能力享受的人。
摊主打了个哈欠,把盖在头上的草帽往上掀了掀,懒洋洋地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白布。
梁邱生微微一笑,朝身后抬了抬下巴:“给钱。”
“少爷。”跟在他身后的老管家还想劝说一下:“不然少爷先去客栈落脚,等明日一早,老奴先出来帮少爷排队。”
“啧,你不懂。”梁邱生坐没个坐相:“贵有贵的道理。”
老管家无法,只得从怀里掏出了银子。
摊主拿过钱,垫了垫,总算挺直了身:“梁邱生?”
“是。”
“今年二十,江城县令独子,自幼丧母,唔……”摊主突然一顿,紧接着似是笑了一声:“你爹希望你做个纨绔子弟,结果你想做个学霸?”
梁邱生两眼冒光:“你怎么知道?”
“诺。”摊主指了指白布上的“算命”二字。
老管家看不下去了:“少爷,这些事情只要稍微调查,都能知道的。”
梁邱生却是一脸崇拜地望着摊主:“你算得太准了,那你觉得我今年能中状元吗?”
“不能。”
梁邱生被人锤了一样,顿时也不笑了。
摊主吊儿郎当地道:“不过明年可以。”
梁邱生瞪大了眼:“为什么是明年?”
“命该如此。”摊主道。
梁邱生很快放松下来:“能考上就行。多谢。”
摊主没有应声,她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又缩成了一团,感觉快蹲在凳子上睡着了。
梁邱生站起身来,带着老管家准备进城入住。
摊主突然开口道:“你要找的人不会见你,如果你真的不死心,可以去司乐坊碰碰运气。”
梁邱生脸上不着调的笑容骤然一收,他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摊主。
可惜那人再没有丝毫动静。
那句话被风一吹,早就散了。
梁邱生站了片刻才和老管家离去。
日头逼近山顶。
暮色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
一行十五人的小队突然从城中旁若无人地冲了出来,为首的人骑着骏马,身着禁卫统一制服,利落地翻身下马后,大步停在了算命摊的面前。
“顾大人,皇上已经等很久了。”